它們是超級計算機,所謂思維只是無數程序共同運算的結果。
起碼沙弗萊從事維護工作近十年,更是有他父親這個老牌維護者親手帶領,都沒聽說過新標實體的消息。
眼下的這副軀體,可能是意外發生之後,月光為了方便行動而製造出來的。
信標當然不可能憑空創造出來一個人,大概率是它佔用了這副軀體,也不知道身體原本主人的情況那時如何。
三分鍾過去,仍舊毫無動靜。
他們一圈圈的圍繞在屍體旁邊,如同參加一場賽博葬禮。
陳詞有點坐不住了,眼下情況沒有人比他更加著急,每多拖上一分鍾,傅天河獲救的機會就要少上一分。
陳念突然想到什麽,他來到屍體的頭部,將手放在神經適配器上,尋找開啟的按鈕。
神經適配器蘊涵著極其強大的能量,甚至都能夠讓空間扭曲產生重疊,陳念不知道打開之後會發生什麽,但除此之外,他們好像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嘗試了。
陳念和沙弗萊對視一眼,沙弗萊對他點了下頭。
陳念按下了開關。
月光的神經適配器被重新啟動,原本應該被佩戴在選帝侯頭上的儀器內部,不再是人類的頭顱和大腦,只剩下一顆孤零零的金色眼睛。
儀表盤上的能量強度在極速攀升,所有人紛紛屏住呼吸,緊盯著眼前即將發生的一切。
拚湊出來的屍體會恢復的完整如初嗎?還是說他們會被拽入新的重疊空間,又或許會有某處秘密機關打開,露出通往更深處的暗道。
但都不是。
隨著能量強度不斷逼近儀表的極限,仿佛被驚擾觸動圍繞著整片空腔的海蛇耶夢加得,動了。
它龐大的身軀蠕動著,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爬行,鱗片和地面摩擦,發出讓人無法忽視的聲音和震動。
大家有想過它還活著,就像之前在外面見到的海皇麥克西尼和鮟鱇魚一樣,強大的生命力讓它們在信標內部苟延殘喘。
只是先前更多隊員在環視的身上,攀爬滑下,四處尋找著殘缺的身體碎塊,它都沒有任何反應。
金屬鱗片極度冰冷,似乎就連內裡的血肉都被凍結。
而現在,它終於有了反應。
意識到這點的第一時間,胸中本能升起無法控制的恐懼。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腳冒汗。
那是人在無能為力之時,自然而然會產生的情緒。
海皇只需一個翻身,就能輕而易舉將他們所有人壓成肉泥。
攜帶的所有武器對他來說都無法起到任何作用,再大口徑的子彈都不能穿透金屬鱗片,火燒不透,酸只能造成部分溶液,相對於龐大身軀來說不過毛毛雨,就連用上所有炸藥,也許都難以將其撼動。
只是耶夢加得移動得非常艱難,缺水,饑餓,傷痛……讓身體機能降低到了瀕死的程度,它已經脫離了海洋太久太久,完全靠著消耗體內的儲備,勉強保持心跳。
它並非想要去到哪裡,而是在收縮身體的包圍圈。
如同想要接觸到處在中央的眾人。
只是以它如今的狀態而言,實在太難了。
確定一時半會兒海皇無法將他們傷及,陳詞收回了視線,再度緊盯著運行中的神經適配器。
在精神力的世界中,許多存在正變得的扭曲,他甚至都無法有點控制自己的力量,被攪動著,裹挾著,引領向某種共鳴。
如同源自血脈的深切呼喚。
——靠近,再靠近一點。
同時吸引著他精神力的,還有環形圍繞在外側,緩慢而艱難挪動的海皇。
雖然並未產生接觸,但彌散在空中的精神力如同受到某種呼喚,一部分被神經適配器引導,另一部分則想要靠近海皇。
但陳詞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前者。
嗚——
耶夢加得發出悲鳴,回蕩在碩大空腔中。
陳詞未有任何觸動,眉眼冷峻,他調整著精神力,以便能夠更好更快地和神經適配器達成共鳴。
倒是陳念忍不住屏住呼吸,先前他們聽到了麥克西尼的求救,眼前的耶夢加得,又想要向他們傳達怎樣的信息?
光,漸漸從神經適配器上發出。
那是空間被強能量影響產生的局部扭曲,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共振。
就連昏沉中的傅天河,都強撐著抬起眼皮。
但能量造成的影響被局限在很小的范圍內,包裹著第六信標的神經適配器,也許只要伸出手去觸碰,就能知曉十九年來的所有秘密。
“念念。”沙弗萊握住了陳念手腕,低聲道,“不要碰。”
“啊?怎麽了?”
沙弗萊不知該如何回答,隻道:“……可能會有危險。”
“一路上這麽多危險的事兒都做過了,不差這一件。”
陳念說著就要掙脫沙弗萊,卻被更緊地攥住,單憑力量他確實很難和身強體壯的沙弗萊對抗。
Alpha嚴肅道:“不行。”
“你好奇怪。”陳念皺起眉頭,“真相有可能就在我面前,稍微一伸手就能碰到,為什麽要攔著我?我們大家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它嗎?”
“……”沙弗萊沉默片刻,道,“就算它可能會傷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