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遇到的種種細節,也讓隊員們意識到了非同尋常之處。
沙弗萊:“你們有五分鍾的行動時間,我們會注意能量波動狀況,為你們做提醒,一旦聽到撤出的要求,無論情況如何,都要立刻回退。”
“知道了。”陳念嘴裡答應,他拍拍陳詞肩膀,乾勁十足地吆喝,“走,出發!”
兄弟兩人沿著海皇的身體表面攀爬,挪動到它後部的截斷面,順利抓住包裹在血肉中的骨骼。
說來奇怪,海皇都已經變成一塊塊的了,身體組織竟然還未腐爛,難道說他們剛才排放的池水,其實也是某種防腐劑?
總而言之,陳詞和陳念非常順利地找到了一處動脈血管,鑽了進去。
在血管中爬行是什麽感覺?
非要說的話,像進入了帶有彈性的管道,隨時都有大大小小的分叉延伸出去,稍有不慎手腳就會漏入其中。
陳詞在前面,根據羅盤決定方向,兩人用最快速度前行,倒計時正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米德加德的血早已流淌乾淨,只有一些池水留存在血管裡,但大部分還是空空如也。
偶爾能夠看見附著在血管內壁上的粘稠硬塊,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血栓了。
如今這年頭,連海皇都不那麽健康,也得擔心心腦血管疾病。
血管在生物體內形成迷宮般的複雜網絡,但主動脈只有那幾條,通往著他們共同的源頭和終點——
心臟。
突然間,眼前變得開闊。
陳詞跳入暗紅色的左心室,能夠整個人直立著站起身,他不想去仔細揣摩腳底的感受。
心率正在逐漸攀升,不光是因為進入到了嶄新區域,還有……某種冥冥當中的呼喚。
沙弗萊的聲音從耳機傳出:“你們還有兩分鍾,可以準備回退了。”
陳念也跳了下來,他踩在厚實的心壁上,有些站立不穩,伸手扶住側旁。
“東西在哪?”
陳詞調整羅盤的方位:“上面。”
陳念抬頭:“這個地方的上面應該是……左心房嗎?”
陳詞:“嗯,我們是從動脈爬進來的。”
“那快點吧。”陳念說著,就扒著周圍的心壁,向上攀爬,他抓住房室間的瓣膜,奮力爬進心房當中。
這下可真是闖進海皇的心裡了。他默默地想。
剛剛冒出頭,陳念就看到了角落裡的東西,原因無他,只是那東西在發光,在昏暗當中想看不見都難。
金色的,光。
“哥,我找到了!”他立刻驚喜地喊道,迅速爬過去,將那顆眼球拿在手。
一顆金色的眼睛。
陳念曾見過它,雖然當時觀察得不夠仔細,但只要是見過的人,都很難忘記。
那是傅天河的右眼。
而如今,這顆眼睛孤零零地躺在海皇的心臟裡。
不,它和傅天河之前的眼睛應該不是同一隻。
傅天河的假眼被唐納德踩碎了,陳詞還收集了裡面的內容物,讓沙弗萊化驗。
這時陳詞也爬了上來,陳念立刻把眼睛給他看:“哥,它和傅天河的一樣嗎!”
從陳詞微微收縮的瞳孔中,陳念得到了答案。
“奇怪,我們之前收集到的肢體殘塊,不都是屬於一個年輕女人的嗎?那這隻眼睛……”
“陳念,你們怎麽樣?”沙弗萊急促的聲音再度響起,“能量已經在提升,你們必須迅速回來!”
“好,知道了!”陳念停住話音,有什麽可以等出去之後安全了再說,他將眼球放在密封袋裡,從瓣膜邊沿跳回左心房,準備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這時。
他的眼前突然模糊。
糟了!腦子裡只剩下唯一的想法。
刹那間,陳念立刻反身伸出手,準確無誤地抓到了意識到大事不妙,同時從後面把手伸來的陳詞。
兄弟兩人,雙手相握。
也在下一秒,被溫熱的液體包裹。
所見之處盡是一片流淌的鮮紅,如同充血的是他們眼底,而非所處的空間。
紅,紅,紅。
咚——
心臟肌肉強勁地收縮,迸發出強大的力道,將富含氧氣的血液泵出。
陳念在一瞬間被噴射出去,他們確確實實在沿著原路返回,然而,然而能夠讓他們出去的斷口已經不見了!
胸口不受控制發出疼痛,似乎是緊張恐懼中腎上腺素飆升造成的,又似乎是某種形式的感同身受。
只是究竟是對誰的感同身受?仿佛有揮之不去的異物,從心臟中流通。
是……海皇嗎?
陳念的一顆心臟瘋狂蹦跳,他只能用盡全身力氣抓住陳詞,一旦松手,就會徹底落入孤立無援的恐怖境地。
他感受到陳詞的精神力同他對接,來自哥哥的想法清晰傳入腦海——
別怕。
縱然已經恢復了感情,面對突如其來的詭異絕境,陳詞仍保存著難得的理智。
他們沿著主動脈,被洶湧的鮮血裹挾著,宛若洪水中的兩節浮木,不斷和血管內壁碰撞,還有一些其余東西從身邊掠過,那是結塊的油脂,或者寄生蟲。
陳念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想吐,他前後左右三百六十度地不斷旋轉,眼前更是無休止的猩紅,要不是他老老實實穿著防護服,有氧氣瓶協助呼吸,估計已經被血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