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詞坐在傅天河身邊,現在他要充當駕駛員了。
“我們還需要做點別的什麽嗎?”傅天河輕聲問道,“我是說……難道它就心甘情願地想載著我們?”
陳詞:“我答應了它幫忙清理身上的藤壺還有其他寄生生物。”
傅天河明白了,藤壺、扇貝、牡蠣之類的生物緊緊吸附在海龜的體表,單憑它自身根本無法弄掉。
一般來說海洋生物可以去到淡水區呆上幾個小時,藤壺就會自行脫落,但現在整個星球都被海洋覆蓋,哪裡還有什麽淡水區。
如果任憑寄生長期發展,不加處理,這些生物的足絲會不斷腐蝕海龜的甲殼,使之產生空腔,影響海龜在水中的浮力。
傅天河看了眼寄生繁多到如同生長著茂盛植被的龜殼,笑道:“好吧,那這一路上我們可有的幹了。”
他們把探測平台上的電力系統給停掉了,門窗也全都關好,更是留了一些食物在裡面,萬一以後還有流落在上面的幸存者,不至於挨餓。
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陳詞向海龜傳遞想法,巨型原初海龜揮動槳一樣的龐大四肢,緩慢地轉向,朝著遠離探測平台的方向遊去。
月亮雨公國的專屬坐騎就此出發,它平穩遊動,大半背殼露在水面之上,如同浮動的小島,這是最環保的生物能動力。
傅天河和陳詞各自拿了一把匕首,清理龜殼上的藤壺,寄生者們生長得很結實,強行撬下來之後會留下硬幣大小的坑窪,龜殼很厚,他們不用擔心會傷到海龜,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來,很解壓。
兩人悶頭幹了半個小時,清理出五六平米的地方,估摸著鏟下來的東西得有幾十斤重,卻只不過杯水車薪。
按龜殼的面積估算,寄生物總共可能得有十幾噸吧,不光是背上,海龜的腹部可能還有更多。
可真是負重前行啊。
下午的紫外線有點強,陳詞和傅天河就帶上帽子和面罩,再用防曬衣把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防止可能出現的曬傷。
實在有點曬,陳詞幹了一會兒,就停下來休息,他扯了塑料布罩在身上遮陽,沉默地低垂著眼眸,用精神力和海龜進行交流。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地同原初生物對話。
他想要獲知更多信息。
海龜是偶然從附近經過的。
它進入陳詞的精神領域,立刻被少年感知到,但那時候陳詞謹慎地用精神力包裹著全身,進行信號屏蔽,在原初生物的世界裡相當於不存在。
陳詞觀察了一陣,發現海龜掙扎在痛苦中,滿身的寄生者讓它身體格外沉重,刺進皮肉裡的足絲更是帶來疼痛。
它是身材龐大,讓人膽戰心驚的巨型原初生物,面對小小的寄生者卻無能為力,只能不斷在海底的礁石或者建築殘骸上撞擊磨蹭,就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也想把這些寄生者弄走。
直到陳詞向它伸出了橄欖枝。
人類和海龜迅速達成一致,它將人類送去指定的地點,而人類會幫它清理背殼上的東西。
【對你來說,我的存在意味著什麽呢?】
【光……吸引,想要……回家。】
海龜的思緒斷斷續續,傳遞進陳詞的心中,雖然只有寥寥幾個詞,卻能夠補充為更加完備的內容。
自己對它們來說不算是食物麽?
正好也符合原初生物們並沒有傷害他和陳念的情況。
至於那個所謂的“光”,可能就是它們持之以恆想要靠近的原因。
【我為什麽是光?】陳詞繼續詢問。
【回家……帶你回家。】
之後無論陳詞再問什麽,海龜都隻重複著這句話。
回家?
可是他從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辰砂,甚至說都沒去過除了頂層之外的地方。
他在陳家主宅出生,此後更是一直生活在白塔。
原初生物想讓他回的家又是什麽?再怎麽說他的家都不應該和原初生物扯上任何關系吧。
陳詞知道,海龜的語焉不詳並非刻意隱瞞,而是它的智慧程度就只能支撐著說到這裡,它沒辦法組織思維,給陳詞做更為詳盡的解釋。
也許他還得尋找等級更高的原初生物,才能進行更加深入的交流。
比巨型原初生物更高級的……好像就只有海皇了。
現在也沒信號,陳詞無法判斷海龜在把他們往哪個方向帶。
對話結束後,他一直在用精神力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海龜,至少不能讓它真把他們帶到那個所謂的“家”裡。
海龜游泳的速度最高能達到每小時三十千米,兩個人坐在龜殼上,活像是開了遊艇在兜風。
太陽西斜,沉落海平面之下,夜幕籠罩,只有一盞燈照亮周圍,黑暗和海水圍繞在四面八方,似張牙舞爪的魔鬼伺機待動,隻待兩人分神,就會猖狂地將他們吞噬殆盡。
陳詞和傅天河圍在燈光旁吃過晚飯,至於身下的原初海龜,一直在行進過程中濾食著海水中的小型生物,根本無需額外捕食。
經過一個下午的曝曬,寄生在龜殼上的藤壺松動了許多,傅天河趁著天黑不熱抓緊時間乾活,已經清理出很大一片。
夜已深了,耳邊充斥著海浪的嘩嘩聲,陳詞把防滑墊鋪在龜殼上,打算就此休息。
龜殼很大,讓表面的弧度顯得很小,就像在地面上不會感覺到地球是圓的一樣,躺著的時候如同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