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出來,在火焰中甚至都感受不到溫熱。
整個人被生生拉著到跟前,眼睜睜看著它張開了嘴。
而那張猙獰巨口中,腦漿殘留的痕跡是那麽顯眼。
疼痛,劇烈的疼痛從脖頸處傳來,然後是身體失去了控制,大腦在這時候竟然還能夠思考,但很快,他聽到了顱骨被擠壓的聲響。
像西瓜一樣破裂。
“嗬——!”
陳詞驟然睜開雙眼,他猛地倒抽口氣,甚至差點因此背過氣去。
夢境的存留迅速在他腦海消失,只是在黑暗畫面的最後一秒,他看到了一隻巨大的,赤紅的眼睛,在天空安靜凝望著他。
——我在看你。
“怎麽了?!”旁邊的傅天河嚇了一跳,趕忙扶住陳詞。
難言的慌亂通過臨時標記傳來,被傅天河感知,這還是他頭一次感受到九月傳遞而來的強烈情緒,在傅天河的印象中,少年一直都是淡漠的。
傅天河不明白發什麽了什麽,但第一時間將陳詞抱在懷中,試圖用自己的存在給他安撫。
幾個小時前,他們決定登山,將整個島盡量各處都查看一遍,以防可能出現的危險。
山上並沒有所謂的路,只能不斷尋找合適落腳的地方,兩人一直走到半山腰,終於停下來暫且休息,坐在石頭上喝口水。
但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陳詞突然垂下頭睡著了。
傅天河隻當他是太累,少年今天起的本來就早,還一直在操心各種事情,他還貼心的扶著陳詞躺下,枕在自己的腿上。
陳詞睡得很沉,素來敏銳的少年竟沒被睡姿的改變而蘇醒。
只有陳詞自己知道,他是毫無征兆突然陷入睡眠的。
然後就看到了夢中的場景。
……那真的只是個夢嗎?
陳詞勉強平複些許,他抬起頭,天空澄澈,幾片薄雲飄浮,根本不見什麽赤紅的巨大眼睛。
只是那股冰冷的凝視感並未消退,陳詞能感受到,它還在。
他警惕地朝四處張望,希望能發現什麽端倪,沒有,仍然沒有。
傅天河疑惑得要命,九月如今的這幅模樣太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了,讓他格外心疼,他沒再追問,而是耐心等待陳詞緩過勁來。
過了將近十分鍾,傅天河感覺到Omega緊繃的全身逐漸一點點的放松。
“我剛剛做了個夢。”陳詞輕聲道,他聲音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嘶啞,“我夢見……”
陳詞遲疑了下,還是將夢中的景象原模原樣告訴了傅天河。
聽到奧蘿拉化身為原初生物,生生將陳詞從頭吃掉,傅天河人都呆滯了,少年的語調一如既往平靜,用最客觀言辭描述,反而卻更加冷酷恐怖。
“她是隻海皇。”最後陳詞給出結論,他用力閉了下眼,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夢見這些,但我覺得……應該是某種提醒。”
“怪不得大聰明反應那麽大。”傅天河看向腳邊的比格犬,心有余悸,“還好我們都挺警惕,不然豈不是中了她的圈套。”
“她是衝我來的。”陳詞重新恢復了冷靜,分析道,“海龜應該是察覺到危險,提前離開了,總之希望它還活著。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這些原初生物大概分成兩派,一派想要保護我,而另一派則站在截然相反的立場。”
“我大概能想象得到。”傅天河低聲道,“對權力的渴望會驅使生物鬥爭,原初生物數量眾多,又分布在不同海域,之間必定會出現紛爭。”
原本他們還打算趁奧蘿拉不注意乘坐皮劃艇先行離開,現在計劃也破產了,奧蘿拉可是海皇,怕不是他們剛一入海,就要被直接吃掉。
陳詞:“奧蘿拉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這段時間一定要盡可能把她穩住,她沒有一上來就發難,證明應該是享受狩獵過程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努力把這一過程延長,等待合適的時機。”
傅天河點頭,他用力握了握拳,相比起之前一路上的種種,如今他們面對的,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但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會和九月一起面對。
陳詞沉默片刻,將視線移向傅天河,輕聲道:“如果事態的發展無法控制,你就趕緊離開。”
“我不會走的。”傅天河給了他堅定的回答,“你看,當初跳船你還讓我回去,結果最後不還是解決了嗎?雖然我一隻眼看不見,還沒有精神力,但好歹會點技術,也能幫上體力忙,總比你獨自面對要好得多。”
陳詞點點頭,也是,現在還是想想更重要的問題吧。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一定、一定要想辦法離開。”
陳詞站起身,傅天河攙扶著他,問:“身體好些了嗎?”
“我沒事。”
兩人繼續朝著山頂進發,而在他們身後,紅色的攝像頭倒水滴般從草叢中冒出,注視著身影離去的方向。
很快,一個藍色的倒水滴也從旁邊冒了出來。
藍紅兩色的攝像頭相互碰了碰頭,如同達成了什麽不為所知的交流,它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也許不久之後,還會在另一個地方再度出現。
.
“嘔——!”
陳念摘下神經適配器,他整個人猛然翻身趴在床邊,對著地板瘋狂乾嘔。
頭顱被咬碎的痛感是那麽鮮明,碎骨將大腦攪成一灘漿糊,神經卻還能奇跡般感知到周圍,身體早就和腦袋分開了,也許還在神經性地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