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就先這樣吧。”他把快滿的垃圾袋系上,“估計得等傷口好得差不多,再稍微適應一下環境才能給它洗澡,在這之前應該都會散發味道,要不然放到我那屋吧。”
“沒事。”陳詞抱著它,道:“在我這裡就好。”
“行,如果出現什麽情況,隨時到隔壁叫我。”傅天河也不堅持,他站起身,拎著滿是醫療廢物的垃圾袋,“我去買個晚飯,你多陪陪它,驅蟲剛才用了,一時半會兒應該還殺不死,小心點別有跳蚤之類的東西。”
傅天河把陳詞的房間收拾乾淨,出門買飯了。
周圍重新安靜下來,陳詞不說話,K41也不叫一聲。
它安靜地站在原地,任憑陳詞一下下地撫摸著它。
為什麽會想著收養一隻這樣的小狗呢?是被那雙可憐溫順的眼睛勾起了多年的記憶,還是從它身上看到了自己?
陳詞也說不清。
興許是陪伴確實有效果,最開始的膽怯過後,小狗四處張望著,觀察房間。
陳詞給它燒了些溫水喝,上網查詢一些相關資料,這種剛退役的實驗犬在初期應該要有專門的喂養方法。
房間裡滿是狗味,陳詞敞開窗戶,身上的衣服也因為抱狗弄髒了。
但陳詞不在乎,他發消息給傅天河,讓他再賣個軟墊之類的東西給小狗做窩,陳詞不想讓K41繼續睡在籠子裡了。
很快,傅天河就帶著晚飯和軟墊回來,不同於陳詞在房間裡待久了,已經適應了味道,Alpha剛一進來,就受不了地屏住呼吸。
要知道他可是在垃圾場裡都面不改色的狠人。
“去我房間吃吧。”傅天河捂著鼻子,悶聲悶氣道,“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路上有一架鋼琴,不知道是誰放在哪兒的,很貴的樣子,隨便給大家彈,咱們要不要吃完飯去看看?”
第80章
確定K41已經稍微適應了房間裡的環境,陳詞跟著傅天河去到他的房間,一同吃過他帶來的晚飯。
其實陳詞不太想再出去,剛把小狗抱回來,他覺得應該多多陪伴,盡快讓它從心理陰影中走出,但看到傅天河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卻突然說不出口了。
最終陳詞還是答應了下來,和迫不及待的Alpha一同離開旅店。
傅天河所說的鋼琴就在一條街區外的廣場。
中午他們從廣場經過的時候,還什麽都沒有。
黑色的三角鋼琴立在廣場中央,比起普通鋼琴,它的體積更大,也更重一些,一般用於演出或專業人士使用。
陳詞認出那是一架斯坦威。
這樣昂貴的鋼琴放在公共場合供人隨意彈奏,顯然還有其它用途。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正在彈C大調奏鳴曲第三樂章,稍微有一點錯音,但整體表現在業余選手間算很不錯了。一曲終了,她扭頭看向身邊的父母,帶著羞澀笑意地從琴凳上起身。
有不少人被樂聲吸引,在一旁圍觀,研究所這片區域裡住著的人們大都家境不錯,很多人都能稍微彈上一兩段。
“你要去試試嗎?他們彈得都沒有你好。”傅天河慫恿道。
陳詞搖頭:“人太多了。”
傅天河:“咱戴著帽子和口罩,又沒人能知道你是誰,去試試嘛,之前我們在外壁掛,一架破鋼琴你都能彈得那麽好聽,用這個豈不是更厲害。”
陳詞不吭聲,繼續在人群中觀望,他聽到身邊有人說什麽“路恆少”,“巡演會”之類的詞,大概明白了。
應該是有個頂層的演奏家來地下城做巡演吧,鋼琴放在這裡,也能起到宣傳作用。
傅天河還在勸說陳詞,他真的很想再聽九月彈上幾曲。
雖然他很滿足於前天那場只有他一個觀眾的演奏會。
但九月這麽精湛的琴技,不去顯擺顯擺,實在有點太可惜了。
陳詞對上那隻黑色的左眼,傅天河臉上明明帶著笑意,他卻在滿是期盼的眼瞳深處,窺見了幾分特別的神色。
有點可憐巴巴的。
有這麽想聽自己彈琴嗎?
陳詞搞不懂,他抬手用力捏緊口罩的軟杆,又向下壓了壓帽簷,確定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九月,可以嗎?”Alpha的語氣越來越軟,聲音越來越低,比起請求,聽起來更像撒嬌。
還是頭一次有人用這種語調和陳詞說話,陳詞有點應付不來,匆忙地點了下頭。
太好了!傅天河精神一震,就看到陳詞深吸口氣,邁步走出人群。
他趕忙跟在身後,看陳詞來到鋼琴旁邊。
此時一位老人剛演奏完,以目前的醫療水平,人類的青壯年時期被大幅度延長,一直到八九十歲才會顯示出衰老,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應該度過了一整個世紀。
陳詞等老人離開,才坐到琴凳上。
皮質琴凳上還留有前人的溫度,這讓陳詞非常不自在,視線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他想起實驗室裡被隔著好幾層玻璃觀察的日子。
明明在拉爾營地,他也被幾十名拾荒者圍在中間,但那時陳詞神態自若,因為他知道他才是佔據絕對支配地位的那個,拾荒者們望著他,眼神畏懼而尊敬。
而現在眾多視線中似乎帶著幾分審視,想知道這位新坐到琴凳上的少年會彈出怎樣的曲目。
陳詞抬起眸,卻對上了傅天河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