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少年身邊,就看到陳詞推著小車,正專注盯著淺水池裡的螃蟹。
有一對情侶要買螃蟹,他們指到水池中的哪隻,營業員就拿著網兜去抓螃蟹。
螃蟹歡快揮舞著鉗子,在水池中迅速移動,躲避著網兜,營業員和螃蟹鬥智鬥勇,過了一兩分鍾才終於把它撈上來。
陳詞站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想吃螃蟹嗎?”傅天河問。
陳詞搖頭,這玩意兒他在白塔吃過太多,蒸好的蟹肉和蟹黃都被精心剔出裝進精致瓷盤,配上昂貴的黑魚子醬,卻只是他一頓飯裡的配菜。
再好的東西吃多了也會索然無味,況且他真不覺得螃蟹有什麽好吃的。
傅天河也對吃螃蟹不感興趣,蟹肉都藏在殼裡,他沒那個性子剝。
陳詞看了會兒螃蟹,就轉移陣地,去圍觀其他水箱裡各式各樣的魚。
現在這個年頭,雖說海洋資源極度豐富,但沒幾個人敢吃從海裡直接撈上來的東西。
絕大多數水產品都是在農場裡人工飼養的。
傅天河又選了點蔬菜,兩人從超市出來,將東西存進儲物櫃,上樓去看。
四樓有電動遊戲廳,裡面熱鬧非凡,見陳詞在門口張望,傅天河直接把他領了進去。
傅天河買了一籃的遊戲幣,交給陳詞:“來玩吧。”
白塔有一整層的遊戲廳,但很多東西自己玩沒意思,要有那個熱鬧的氛圍才行。
陳詞最開始只看別人玩兒,有一對雙胞胎女孩在用娃娃機,他站在旁邊,看兩個孩子輪流上陣,抓取盲盒。
“咱也來試試。”傅天河去到旁邊的另一個機器,就要投幣。
陳詞搖頭,冷靜道:“抓不到的,它那個機械爪都會松開,玩這個就是在浪費錢。”
“這些都是事先設定好的程序,只要你抓的次數足夠多,肯定能抓到。”傅天河不容拒絕地將遊戲幣塞進機器,“玩玩嘛,不用在乎那麽多。”
機器已經啟動,陳詞只能抓住搖杆,瞄準裡面的道具。
兩次他都準確無誤地抓到了替代品,然而機械爪總會在移動的過程中突然松開,讓東西掉落回去。
傅天河二話不說,繼續給他投幣。
陳詞只能繼續抓,在第五次時,那爪子沒再半路掉鏈子,搖搖欲墜地將東西抓到了指定地點,才終於松開。
黃色毛絨質地的替代品滾落出來,陳詞後退一步,而傅天河欣喜地蹲下身,拿起它展示給陳詞:“看吧,果然抓到了。”
陳詞本能地在心中計算,他們在娃娃機裡投的錢,應該比盲盒本身的價格低了很多。
但陳詞根本不覺得盲盒有對得起這個價格的價值,不就是一些pvc材質做成的小擺件嗎。
但看到傅天河興奮的笑臉,他突然覺得,也許用不著那麽功利。
他們是出來玩的,不必去思考每件事是否具有意義,只要能樂在其中就好。
工作人員過來,為他們換取盲盒,陳詞拆開盒子,裡面是一隻白色的小貓,蜷在貓爬架上打盹。
挺可愛。
遊戲廳裡還有專門的神經適配器體驗區,陳詞默默地玩了一圈各種設備,就看到傅天河在那邊駐足。
他來到Alpha身邊,問:“你想要這個嗎?”
“我家裡有一個能用的。”傅天河指著前方播放著預告片的大屏幕,道,“這遊戲又出新版本了,要不是平時工作太忙,我還真想多上去看看。”
陳詞認出那是沙弗萊最常玩的電幻神國。
他並不意外傅天河也玩兒,電幻神國確實完美模擬了另一種可能的世界。
如果不是會對神經適配器產生巨大反應,他大概也會每天靠著這個消磨時間。
陳詞和傅天河一起看過新版本的先導片,曾經是東歐的區域從海底顯現,海皇希拉和蓋爾攜無數原初生物退去更深的地方。
被海水淹沒千年的土地已然一片荒蕪,數不清的水生生物暴露在空氣陽光中,迅速死亡,留下大片亟待清理和開發陸地。
滄海桑田。
北緯51度23分14秒,東經30度6分41秒,第涅伯河上遊,千年前世界上最堅固的堡壘,早已被海水侵蝕。
它有著讓無數人唏噓不已的名字——切爾諾貝利。
無數巨大的藤壺攀附在反應堆外層由硼層和混凝土構造的“石棺”上,四號機組就埋藏在其中。
曾傾盡一個國家全部力量建造的石棺還在發揮作用嗎?沒人知道。
鏡頭最終定格在羅馬尼亞布朗城堡,一雙猩紅的眼瞳自流淌著髒汙海水的地下室睜開,也許那才是斯托克筆下真正的德古拉。
畫面黑了下去,下一秒,開始重播。
就算是對遊戲不感冒的人,看到這樣的先導片,也忍不住產生興趣。
傅天河挺眼饞,但他沒什麽玩遊戲的時間,比起遊戲,他更想在現實世界裡陪著九月旅行。
他轉頭對陳詞道:“走吧。”
陳詞嗯了一聲,兩人走出遊戲廳,在商場頂層的餐廳吃過飯,離開時已經晚上七點了。
傅天河:“要直接回去嗎?還是再到哪裡玩玩?”
陳詞還不想這麽早回去:“到處逛逛吧。”
傅天河想了想,道:“我聽服務員說,這裡的外壁掛能看到天空,走,咱們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