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個壞人。”宋寶貝在薰衣草柔和的香味裡突然道,“對方不過要我低頭,佔我一點便宜,我卻想要他們死。”
“我的心裡一點也不愧疚,我甚至夜裡冒險出來,就只是想親眼看看這場好戲,讓自己痛快點。”
謝哲安靜地傾聽,並不說什麽,他把車停在有雨棚的牆下,宋寶貝站在旁邊看著他鎖車。
謝哲被他過於明顯的視線看得歎氣,最後問他:“你痛快了嗎?”
痛快啊,他報復回去了嘛。
宋寶貝想這麽說,不知道為什麽說不出口,那句痛快卡在喉嚨口。
謝哲在月光下平靜地看著他,似乎不論什麽答案都可以。
“痛……”宋寶貝咬牙,覺得想哭,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也沒哭,他只是鬱悶又憋屈,終於把一直死死壓著他的話說出來,“……我不痛快。”
宋寶貝知道謝哲看著他,就如同旁觀者,他知道對方既不會嘲笑他,也不會安慰他。
這反而令他安心。
宋寶貝踢了一腳旁邊討厭的石頭,最後靠著牆蹲下來,重複。
“我一點都不痛快。”
因為他其實,既不想低頭求饒,用所謂的一點尊嚴換來更多,也不想睚眥必報,事後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報復回去。
無論是十幾歲的時候,還是現在,他都只是想當個普通人,不必如此不堪地掙扎。
而這樣醜陋掙扎的樣子,沒有人願意展示給喜歡的人看。
第7章
宋寶貝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光線透過窗簾。
他捂著發痛的頭,悶哼一聲,坐起來,看著熟悉的房間有些怔愣,旁邊宋書睡的地方已經被乖巧疊好的被子佔據。
宋寶貝從床上坐起來,有點暈,就聽見有人推門,有點呆呆的抬頭,進來的宋於鷹見他醒了:“終於醒了,我剛準備來喊你。”
“我……”
宋寶貝開口,嗓子啞得要命,他幹什麽了?
他努力回想,記憶隻堪堪停留在自己和謝哲在停車的地方對話,他記得他蹲在地上,捂著臉,試圖冷靜自己,不過失敗了……眼睛又熱又脹,燙得他手臂灼痛,倒沒哭,就是蹲久了頭暈腦脹,謝哲好像說了什麽,但他沒聽清……
“幾點了?”他皺眉,啞著嗓子問,“我怎麽了?”
“剛到十一點。”宋於鷹見他一點印象沒有的樣子,哭笑不得:“我也想問你呢,你真一點不記得?”
他見宋寶貝點頭,歎氣:“你到底怎麽回事,前兩天發熱期我見你也打了抑製劑,怎麽昨天又……你認識那個,文小醫生來給你檢查過,說沒什麽大事,情緒激動加上發|熱期,就暈過去了。我們就給你打了一針抑製劑。”
宋寶貝撩起睡衣袖子,找到了熟悉的針眼,旁邊還密密麻麻有些針眼痕跡,平時並不顯眼,細看就覺得落在白皙的手臂上顯得可怖。
宋於鷹早在給他打針的時候就看見了,他有點猶豫自己該不該開口,畢竟隻認識幾天,反倒是宋寶貝見他欲言又止,一邊放下袖子,一邊說:“我出生的時候腺體有問題,有信息素紊亂症。”
災難到來後,他信息素不穩定的問題可能會帶來意外,告訴宋於鷹他們,也能有個準備。之前不說,一是找不到合適機會,二是剛認識,他並沒有信任對方。
“信息素紊亂症……”
宋於鷹聽過這個病,通常alpha更容易患病,患者極具攻擊性,omega患病則極為罕見。
患病的人幾乎全年處於發|情期,其中omega患病會更辛苦,除了昂貴的腺體手術,沒有第二個辦法,所以患病者大多數伴有抑製劑過度使用的問題。
抑製劑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加上費用的問題……
而宋寶貝還是個孤兒。
他想說點什麽,結果一看宋寶貝,發現對方反而不太在意,已經慢吞吞把被子疊起來,最後隻好笑了笑,換了個話題:“昨天謝哲大晚上一個人把你背回來的,你們也算是一回還一回。”
“你不知道,昨天他那臉黑的,我看見你們嚇一跳,結果一看他,他也一臉不解茫然,估計也被你嚇到了,還在反思自己幹了什麽——我第一次見他那張冷冰冰的臉有這麽不合適的表情。”宋於鷹笑,有點揶揄。
宋寶貝聽他講,想到謝哲那麽拒人千裡、如同明月的人,還會露出那樣的神色,覺得可愛,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虎牙就一閃而過。
他抿抿唇,壓下笑,反駁道:“沒有一回還一回,現在我欠他一回。”
他救謝哲一次,謝哲在去s大的巷子那救他一次,昨天又是一次。
反正還沒有算清楚。
宋於鷹不明白,沒多問:“你沒問題我就先出去,你收拾好出來吧,還有一件事等你意見,飯桌上再討論。”
門關上了。
宋寶貝放下手裡的衣服,撲到床上,臉埋到疊好的厚厚的被子裡,耳朵脖頸有點紅,手背的皮膚都泛粉,無意識攥著被子捏了又捏——
謝哲背他了。
又暈乎乎想,還好只是暈過去了,要是沒意識的時候做了什麽……
不能想。
過了一會,宋寶貝才從床上爬起來,鬼鬼祟祟從隨身的斜挎包裡拿本子記了什麽,等他換完衣服,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出去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出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