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擔心自己變異傷到我了是嗎。”
宋寶貝脫口而出之後抿了抿唇,覺得顯得自己太過在意,想找補,就聽見對方一邊順著扶梯往下走,一邊冷淡地回了兩個字,把他後面的話全給堵了回去。
“擔心啊。”
謝哲回頭看他,“但我更不放心你在我的視線之外。”
“……不要。”宋寶貝無意識摸了摸口罩帶子,悶悶拒絕,“我們也沒關系,你不需要管我。”
人總是越來越貪心的,或者換一個詞,“恃寵而驕”,如果謝哲從沒有給他回應,他絕不會放任心裡的怪物膨脹,直到今天。
相反,很早之前,他只需要呆在對方身邊就覺得滿足了。
原來喜歡不只有期待和心生歡喜,同時也包含了相對的失望和酸澀。
而謝哲幾乎不掩飾他的獨|裁和雙標,他能獨自離開宋寶貝自己行動,可以下決定送對方走,但是換個時間地點,對方就不能離開他的視線。
他漫不經心“嗯”了一聲,實際上卻完全沒管宋寶貝的拒絕,等在前面,大有宋寶貝不走他就不動的趨勢。
兩個人僵持一會,宋寶貝妥協了,默不作聲走到前面,路過謝哲也沒有抬頭,謝哲倒沒什麽反應,隻安靜跟在後面。
……
“我去旁邊的藥店。”宋寶貝低聲說,繞過正在孕嬰店對著單子拿東西的謝哲,多此一舉解釋道,“……拿維生素片。”
他進了藥店,卻迎面撞上貨架中穿著工作服的喪屍,熟練地一手抓住對方頭髮,一手小刀從側面插進喪屍脖子——這方法還是學的謝哲。
卻不知為什麽似乎右手有點無力,沒插太深。
宋寶貝隻好連刀帶怪物一起砸下去,摔到地上一聲悶響,然後一腳踩上刀柄,“噗呲”一聲,刀沒入血液凝固的肉裡,怪物“嗬嗬”一聲,不動了。
宋寶貝看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其他被聲音吸引的喪屍,在收銀台把各種維生素片拿了一瓶丟進袋子裡,又看了一眼謝哲,發現對方還在專心挑奶粉,才慢吞吞往最裡面走。
抑製劑之類的總是放在藥店最裡面的貨架。
他藏在口罩下面的唇有點緊張地抿著,將標著“omega”的一排全塞進袋子,和做壞事的小朋友似的松了口氣,準備轉身,就聽見謝哲冷淡的聲音——
“你在這邊做什麽。”
宋寶貝嚇了一跳,不過他在這種事上反應慢,也就呆了一會,就轉過身乾巴巴道:“我怕後面高速路不方便找抑製劑。”
“……所以想多拿一點。”
貨架間空間狹窄,兩個男人站著就不剩多少空間,他只能貼著冰涼的貨架。
謝哲微微低頭看他一會,勾了勾嘴角,難得喊他的名字:“……寶貝。”
“我沒有問你原因,你不用解釋。”
宋寶貝也反應過來了,自己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張嘴訥訥,臉上有點無措的神情,被謝哲抓著右手手腕。
對方一邊不容拒絕地將他的衛衣袖子慢慢卷上去,一邊平靜道:“下次不要撒謊,太笨了。”
然後不出意外看見了抑製劑留下的針眼,新的。
宋寶貝想把手收回來,原本下意識想解釋,後來反應過來,又堵著昨夜那一口氣,別開了頭。
謝哲沒說什麽,只是又抓過他另一隻手,上面針眼更多——
一般來說,為了減少對日常生活的影響,宋寶貝很少會在慣用手上用抑製劑,除非左手已經沒地方給他打了。
他指尖一個一個數過去:“……7個,你想因為過量使用抑製劑猝死嗎。”
“宋寶貝。”他把宋寶貝從逼仄的空間扯出去,“你想死可以直說,我動手很快,保證你一秒都不需要痛。”
他聲音還是很冷靜,但是從內容上看大概已經氣瘋了。
宋寶貝手腕被抓得有點痛,被面無表情的謝哲的眼神嚇到,有一瞬間覺得對方可能真的是那樣想的。
“不錯吧,沒有痛苦地死在我手上,比你猝死在房間可好多了。”謝哲說。
“你知道猝死是什麽滋味嗎。你會保有意識,你知道你在死亡,但你無法行動,沒有人來救你,你感受到冷和下沉,藥物性的猝死可能伴有心臟和腎髒的疼痛。”[1]
他咬字很重、也很清晰,原本放在對方頸側的手指慢慢上挪碰到宋寶貝臉側,感受到對方眼睫微微顫抖。
“謝哲……松、松手。”宋寶貝有點怕這樣的他,往後躲時撞到櫃台一角,悶哼一聲,眼角就沾上了生理性淚水,被謝哲用指腹揩去,力氣很大。
那一塊皮膚很脆弱,立刻就泛起紅,謝哲盯了那點紅色一會,恍惚間覺得對方又哭了,下意識松了手。
又想不明白,為什麽宋寶貝在他面前總是哭。
“不要這樣。”他最後說,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就算沒有因為過量用藥猝死,你也會因為抑製劑上癮。”
他又想起石詩說宋寶貝有輕微自毀傾向,覺得對方應該確實有輕微抑製劑依賴,心理上的……抑製劑成為他自我懲罰的一種手段——
昨夜就算有動情,就算有一定抗藥性,對方也不會需要那麽大劑量的抑製劑。
他想起多年前打開門的場景,憤怒被另一種情緒壓過。
謝哲有點疲憊地闔眼:“……對不起,我昨天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