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青聽他說完後,不由得眉頭輕皺,頭先不是都說好了一起住,可他也知道,家裡養那麽多牲口確實忙,吉興鎮離得遠,他在那邊要看鋪子,不好回來幫忙,這誰也怪不了。
家裡的忙碌陸谷看在眼裡,自然不會忽略,又說道:“田地多了,大哥去地裡拔草,娘也會跟著,就怕草勢太旺,偶然才歇一歇。”
“這樣。”沈玄青低聲應了句,垂眸想了好一會兒,如今十三畝旱地八畝水田,隻沈堯青一個人確實不好兼顧,還要管家裡禽畜。
待思索過後,他抬眼看向陸谷,笑道:“這有何難,咱們雇個人到地裡忙活,大哥不就騰出手了,到時隻管讓他養好牲口,閑時去地裡拔草就行。”
“短工不說,工錢高,咱們乾脆雇個長工,一年不過兩千文,也就二兩銀子,咱家二十畝地,還怕出不起這二兩?”
沈玄青覺得這十分可行,家裡活計多,老娘年紀大了,妹妹又是未出閣的姑娘家,紀秋月還要帶孩子,人人都閑不下來,他自己到鎮上開鋪子顧不上家裡,還真得想個法子。
“這二兩銀子,地是一家子的,糧錢年年對半分,若真雇人了,大哥應該會出一半,各自一兩,也不是很多。”他向來有主意,況且糧田是本根,別的活不提,田地是一定要伺候好的,雇人種地並不荒唐。
“好像也行。”陸谷從來都不如他主意多,一年二兩銀子,他們家如今還真出得起。
沈玄青高興起來,笑道:“等下我和娘還有大哥說說,這事兒你不用管,明兒我帶你們看看宅子,若是都覺著不錯,咱們就買下來。”
“嗯。”陸谷點點頭,說了這一陣差點忘了正事,他連忙起身,推開鍋蓋看雞蛋羹,生怕蒸老了。
等沈玄青坐在桌邊吃淋了香油的蛋羹,沈堯青和衛蘭香聽完他要雇個長工的事,都在思索。
一碗蛋羹不多,他很快吃了個底朝天,放下碗笑著開口:“娘,你如今有些年紀,還不好生保養,以後再多幾個孫子還得你抱,地裡若不雇人,活太多,別看不是什麽重活,積攢起來也不輕,就聽我的。”
一個是私心作祟,想讓陸谷和孩子去鎮上,另一個他確實是這麽想的,這勸慰的話一出口,就比從前悶不吭聲自己決定一切顯得更穩重了些。
紀秋月把糟蹋春菜的昭兒從菜地裡拎回來,聽見這話就笑了,果然不同往日,長大了,沈堯青近來勞累她看在眼裡,要砍柴挑水,每天下地挑糞,鏟糞掃灑也是他的活兒,家裡時不時有個事情,還得趕騾車出門,於是說道:“娘,你就聽二弟的,他這話有理。”
幾個孫子,衛蘭香一聽這話就抿嘴笑了,可不是呢。
乾活對沈堯青來說不是什麽大事,他年輕力壯,又是家裡長子,多乾些活對他來說是應該的。
不過今日聽沈玄青這麽一說,他們家漢子少,衛蘭香沈雁一個老一個少,紀秋月陸谷得帶孩子,若雇個種地的漢子,二十一畝地就有人幫著他伺候,不怕一個人顧不來,騰出工夫還能幫著打草喂養家裡禽畜,一年賣糧食賣禽畜的錢,二兩銀子怎麽都出得起。
他盤算一番後便點了頭,說道:“那要雇誰,你可有主意了?”
“找個沒田地的,春生叔年紀大,你不是說他女婿就一畝薄地,不知願不願意。”沈玄青一刻鍾前才想到這事,這會兒能想起來的就是葛春生了。
家裡有田的人要伺候自家田地,多是做短工,況且長工開的是一年工錢,自然要找個沒地的,最好還是年輕漢子,他倒不是嫌棄葛春生,可誰掙幾個錢都不容易,有年輕人肯定先緊著年輕的打聽。
想到李來慶那個老實巴交的性子,沈堯青點頭道:“這倒好辦,乾脆這會兒閑著,我去問問,就是這工錢怎麽算,咱們商量好了,我過去好給他說。”
沈玄青喝一口水,想了下開口:“王李村那邊的長工,是兩千文一年,但吃住都在主家,咱們就不必了,屋子沒那麽多,給些糧再添點錢,臨河村離得不遠,煩他走些路。”
和地主財主家的長工不同,要住在主家每天埋頭乾活,他們這兒只有二三十畝地的人家算不上地主員外,雇長工一般不住家,每天管一頓飯就是,若不想管,就得給糧食,李來慶窮,還有媳婦孩子,給米面讓他回去一家子都有的吃。
聽完,沈堯青沉吟一下,說道:“一年米面各一百斤,再添一百文如何?”
他們雇的是李來慶,隻管夠李來慶一人的口糧就足以,若對方省儉些,還有二兩出頭的工錢,在鄉下足夠一家子度日,說不定還能接濟接濟老丈人葛春生。
“那就是兩千一百文,大哥,咱們各出一半?”沈玄青問道,話這樣說,但心裡已有了回答。
沈堯青笑著點頭:“這是自然。”
他兄弟倆尚未分家,糧錢一直都是對分,至於賣兔子的錢四六分,他向來想得清,大宅子是沈玄青出錢蓋的,若非有那麽大的地界兒,也養不了那麽多兔子來掙錢。
果然,沈玄青同樣點了點頭:“好。”
“我這就去問李來慶。”沈堯青說完就起身,見他往外走,昭兒扔了手裡的撥浪鼓,喊道:“爹,爹。”
兒子既然要跟,他笑著一把抱起。
李來慶家窮的只有一畝薄地,勉強夠一家四口活命,若不是葛春生家也窮,他連媳婦都娶不上,做長工家裡的耕田顧不上,但一聽一年給兩千一百文,還有二百斤糧食,哪有不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