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仔聰明,慣會有樣學樣,訓了兩天便知道如何做,只是還不如大狗沉穩,沈玄青爬的高看得遠,在林間縫隙裡能看到它尾巴不停在動。
已確定野豬的方位,今日來不及在附近挖陷阱,像這樣大的野豬,小陷阱是不好對付的,況且野豬嗅覺分外敏銳,挖土勢必會出汗,身上人味兒就重了,此時連身上被他抹了草汁的狗也只能繞著走開,躲在一裡開外的下風口,不敢靠的太近。
密林子幽深安靜,忽而聽的一聲如鳥如隼的口哨聲,尖利刺耳,驚得林中飛鳥騰空,樹梢亂顫。
獵犬一躍而起,飛奔而來。
與此同時,灌木叢底下陡然衝出一個黝黑龐大的身軀。
躲在樹上的沈玄青一看這公野豬果真不小,外翻的獠牙粗而長,再有幾年,成野豬王都不是問題,他心中越發凜然,若那天陸谷沒來得及跑,是真的會喪命。
反手摘下長弓,他動作極快,眨眼間就搭箭開弓,受驚的野豬橫衝直撞,它像是認出了乖仔,直直朝那邊衝去。
別說一隻狗了,就是三條獵犬齊上都無法將它咬死,這麽大的野豬皮糙肉也厚,咬一口都不一定能傷到它。
沈玄青冷靜下來,眼睛一眨不眨,隨著野豬跑動而移動箭尖,只有瞄準了才能一擊即中。
野豬唯一的弱點是額頭正中,三條狗合力撕咬和躲閃,加之野豬不斷亂動,讓他難以松弦出箭。
平時好脾氣的乖仔尖牙外露,呲牙低吼,活脫脫一副惡犬的模樣,大黑生性凶猛,咬紅眼連主人都不認,它身軀看著細瘦,但精明又凶惡。
三隻狗從三個方向襲擊圍攏,你來我往之間,有大灰這條頭狗帶領,一步步將公野豬朝沈玄青那邊逼近。
乖仔被追襲,公野豬的衝擊力十分強悍,跑起來也一點都不慢,它只能飛快在前面跑,試圖將野豬引過來。
機會來了。
樹上的沈玄青悄無聲息瞄準野豬額頭正中,重箭倏然射出,須臾之間隻待結果。
然而野豬敏銳,能在豺狼虎豹這些天敵環伺下長到這麽大,它也是有本事的,獸類本就比人更容易覺察到危機。
不過眨眼的功夫,重箭射來,破風聲讓它察覺到動靜,危機之下生生掉了個轉,重箭破皮肉而入,隻插進它脖頸之中。
差點被咬到的乖仔竄出去一段路,這才停下回頭。
公野豬脖頸間流下血,身形也在搖晃,出乎意料的是,它並沒有倒下,麻毒汁對人來說沾之即中,沒有破皮都能麻痹。
沈玄青並不畏懼,他從樹上滑下來,和重新打起精神的公野豬對上視線。
常說豬笨,可事實並非如此,那野豬身形實在龐大,看見他後便衝將過來。
沈玄青站在原地搭箭拉弓,瞄準了野豬額頭,尋常羽箭對付不了野豬,這重箭頭就不一樣了。
箭未射出去,快衝到跟前的公野豬轟然倒下,醜陋的長嘴和獠牙離沈玄青不過四五步遠。
塵土飛揚,沈玄青收起弓箭,抬手扇了扇面前的髒灰。
若非知道麻毒草藥性猛烈,如同見血封喉一般,他不會如此鎮靜,也是因這頭公野豬實在太大,藥性起效需等一陣,不然中箭後就被放倒了。
為防意外,他轉身從樹枝底下抽出長刀,照著野豬額頭正中狠狠插進去。
野豬氣絕再無爬起來的可能,沈玄青吹一聲口哨,獵犬收起尖牙不再低吼,恢復了常態。
踐踏過的地面濕泥翻上來,草木十分狼藉,看著倒在面前的大野豬,他這才放下心。
狗都圍上來嗅聞,怕它們沾到野豬脖頸處的血跡,他厲聲喝退了狗,抓起野豬一條後腿往河邊方向拖。
沿途地上草葉上都是血跡,這野豬著實不輕,起碼有個三百五十斤,是個大家夥。
到河邊以後,沈玄青手一松,野豬後腿重重落地,豬身都顫了顫。
河水湍急河面寬闊,嘩嘩嘩流淌,這裡依舊是深山,河水離村子很遠很遠。
他拔下野豬脖頸間的重箭,箭頭是淬了麻毒汁的,他蹲在河邊,單手往箭頭上撩水,血水順著箭尖往河岸泥地上滴落,待血跡乾淨之後,他這才把箭橫放在岸上,箭頭浸在水裡,箭身用石頭壓著。
麻毒汁沾了血更猛烈,在河水裡衝洗一下才好,這河道蜿蜒曲折,離山腳下的村子很長很長,毒性被這麽大的河流稀釋,是不會有事的,十幾年前他師父就是這樣做。
拔ll出野豬額頭上的長刀,將豬脖子上的箭傷又削又割,剜下一大塊肉來,泛著黑的血水在地上越流越多。
沈玄青扔了那塊肉,也不讓狗吃。
濃重的血腥氣讓三隻狗都不斷嗅聞,鼻子一動一動的,它們對這氣息尤為敏感。
待脖子處的血流了許多後,沈玄青把野豬拖拽過來,將豬頭和脖子浸在湍急的水流當中。
白色的河水頃刻間變紅,又被衝向遠處,等再看不到血水後,他才把野豬拽上來。
至於地上那一灘血跡,他用腳踢土,也用手捧,將沾了麻毒汁的血跡掩埋起來。倒不是他好心,怕別的野物中了麻毒,血跡會引來嗜血的猛獸,還是遮掩一下為好。
這麽重的野豬拖來拽去屬實費力氣,他在原地歇一下,抬頭看看天色,剛過晌午,能趕回去,他將弓箭長刀背好,用麻繩綁了野豬兩條後腿,將繩子拽上肩膀,就這麽拖著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