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谷坐在院子裡,手指頭逐漸變得髒黑,忙起來像是又回到去年,狗崽兒沒買回來的時候沈玄青一走,他就一個人找活乾。
跟上來無非就是想給沈玄青做頓飯,省得他在外頭奔波勞累兩三天,卻連頓熱湯熱飯都吃不上。
不過這回和去年一樣,狐狸晝伏夜出,沈玄青追蹤尋跡就得費工夫,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來。
太陽西斜,陸谷早早就把院門關上了,正抱著樹乾要頂門,結果聽到外頭遠遠傳來的狗叫聲,連忙開了院門迎出去。
乖仔跑得最快,第一個奔到他跟前,不斷搖尾巴蹭腿,那叫一個興奮。
大灰它倆緊隨其後,四條腿的到底比兩條腿的跑得快,沈玄青落在後面,還沒走到跟前就看到眼巴巴張望的夫郎,他不由自主露出個笑。
“回來了。”陸谷顧不上乖仔,上前幾步站定,眉眼微彎臉上全是笑意。
“嗯,路上還找到一個蜜巢,帶回來給你衝蜜水喝,這回運氣好,頭一次就打到兩隻狐狸,毛色品相都不錯。”沈玄青迫不及待要將這兩日的收獲說給陸谷聽。
進門後他將竹筐裡的東西都掏出來,陸谷站在旁邊圍看,待看過後兩人都心滿意足。
“鍋裡留了飯,還熱著,原本以為你今晚不回來,灶火是剛撤的。”陸谷給他舀了水讓洗手,邊說邊進廚房去端飯菜。
其實也沒做多複雜的飯,無非就是熱了餅子,鍋底是燒的野菜肉干湯。
對沈玄青來說,一回來就能吃到熱飯菜,已是奔波兩天最好的犒勞。
陸谷已經吃過了,坐在旁邊看沈玄青吃,乖仔它們都在低頭啃饅頭,一時間都是吃飯聲,叫他覺得宅子裡登時熱鬧起來。
院門已經頂好,不怕什麽東西闖進來。
“你先吃,我給陶罐上添些水,等下你好泡個腳。”陸谷沒有閑著,天已經擦黑,沈玄青忙了兩天,今晚該早早歇下,泡個腳才舒坦呢,他添好水又把泥爐底下的柴火加旺了,又順便取一根細柴把燭台點亮。
熱湯下肚,叫沈玄青胃裡又暖又熱,裡頭的肉干和野菜也都能吃,他喝了兩碗湯吃了三個餅子才覺得飽足,放下碗,碗底什麽都沒剩下。
他在心底舒服地喟歎一聲,便笑著說道:“昨天我看到林子裡有肥鳩,過兩天再回來打兩隻燉湯,你手上不方便沾水,魚湯就先不做了,回頭等我閑下來再去撈魚。”
“好。”陸谷點頭答應,燭火映在他眼裡,現出淺淺笑意。
——
在山上的日子安靜又忙碌,等沈玄青第二次打狐狸回來,果真打到兩隻肥鳩,甚至還有六顆山雀蛋。
今日他回來的早,吃完飯太陽還沒落山,就在院裡拔毛去血,順便叫陸谷把山雀蛋煮了,好給乖仔它們吃。
朝廷有律法,獵戶不能隨意掏鳥蛋販賣,是以市面上除了雞蛋鴨蛋以外,沒有人買賣鳥蛋,連幾種名貴珍稀的鳥兒也只是在私底下流通,少有人敢拿到明面上來。
沈玄青自知沒有靠山背景,從不去打名貴鳥兒,隻撿著漂亮的花山雀捉幾隻賣給人賞玩。
至於鳥蛋,住在深山裡連個人都沒有,更別說朝廷來人看管,再說他也不是為了賣錢,以前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他會掏鳥蛋給家裡充饑解饞,自從日子沒有那麽緊之後就很少去碰,這次也是因著沒給狗抓到獵物,就想著給它們吃幾個山雀蛋解解饞。
這種山雀在山裡到處都能見到,有時一連好幾棵樹上都能見到它們的窩,並非珍稀的鳥蛋,他就爬上樹掏了一窩下來。
官府雖離得遠,但沈玄青向來是守律法的,朝廷不讓抓的東西不會去碰,否則萬一出事,對他這個沒有任何靠山的泥腿子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他曾聽人說過,一隻名貴的鳥兒在那些權貴眼中價值千金,錢來的很快,可他沒有太過動心,家中有老有小,他隻想踏踏實實把錢掙了,幾十文幾十文雖然少點,但慢慢積攢,總會有變多的一天。
至於什麽千金富貴,那不是他所能肖想的,也就不去惦記。
拔下來的肥鳩毛被風吹得朝旁邊飄,他轉頭看一眼用小陶罐煮山雀蛋的陸谷,問道:“這蛋我以前吃過,還不錯,你要想吃也嘗一個,不是什麽古怪的東西。”
山裡野物多了,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就多,不能隨意亂吃。
陸谷搖搖頭,說:“我每天一個雞蛋呢,還是給乖仔它們吃,六個剛好夠它們三個分。”
說得也是,如今他們不缺這一口吃的,沈玄青笑一下就不再說話了,專心處理手中的肥鳩。
陸谷把山雀蛋放進水裡後也過來幫忙。
兩人齊心把鳥毛拔完,沈玄青說道:“這個燉湯好喝,肉就不怎麽樣了,回頭不想吃的話給狗吃就行。”
“好,給它們也打打牙祭。”陸谷舀了水過來,把肥鳩肉洗乾淨才放到廚房,今日已經晚了,他倆都吃過飯,明天再燉湯。
乖仔看見肉就嗚嗚叫,但陸谷沒給它吃,放在籠屜裡扣好了。
出來從小陶罐裡撈出山雀蛋,見乖仔實在是饞,他沒等晾涼,而是把山雀蛋在涼水裡浸一浸,這樣就好上手剝殼,
兩個不大的山雀蛋對乖仔來說就跟塞牙縫一樣,狼吞虎咽吃完,自己食盆裡的東西沒了,想去偷吃大灰的,結果剛湊過去就被凶了,大黑同樣如此,沒有一隻狗願意分給它,它只能站在旁邊看大灰和大黑吃,還時不時舔舔舌頭,平時愛搖來搖去的尾巴一動不動,末了轉頭來找陸谷,蹭著他的腿嗚嗚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