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腹感比預想中來得早,陸勉顫抖著收回右手,驚愕的看著螳螂哥形容枯槁的前足,心中的怪異和負罪感開始往上躥。
不論螳螂哥此時變異成什麽模樣,他曾經是個活生生的人!對於堅持自己還是個人類,保持著完整人性的陸勉來說,吸食螳螂哥的做法多少讓他有些難受......
陸勉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不對螳螂哥動手,自己就無法脫身,他自認不是什麽品性高潔的聖母,沒有舍身喂螳螂的愛好,也不願意被螳螂哥拖入那個全是鐵線蟲的泳池,在他的心裡,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
刺進手臂裡的千萬倒刺失去了生機,變成了一根根猶如頭髮絲一樣的毛發,倒掛皮肉的抓力完全消失後,留下的只是毛發刺進血肉的異物感,他稍微動了動,這回,他順利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他往後退了好幾步,下一瞬,禁錮時間的枷鎖打開,時間重新啟動。
陸勉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對傳進耳朵裡的聲音感到雀躍,雜亂的腳步聲,巨型螳螂在泳池裡撲騰的水聲,老王罵罵咧咧的吐槽聲,千千萬萬種聲音同時響起,將陸勉的耳膜震得一陣轟鳴,卻也驅散了他的不安,讓他有種重回人間的感動。
突然,他被人扯了一把,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倒去,一陣天旋地轉,陸勉隻覺自己雙腳騰空,整個人被架著往外跑。
陸勉回過頭,入眼的是老王那張冒著汗水的大臉。
老王:“咦?你不是......”
話說到一半,老王搖了搖頭,“應該是我眼花了。”
陸勉雙眼微眯,他知道老王要說的是什麽。
在時間暫停的前一秒,老王正好看見螳螂哥一把抓住了他,也正是因為這樣,老王才會回過頭不管不顧的將他拖走。
可現在,他並沒有被螳螂哥抓住。
老王松開手,埋怨道:“關鍵時刻乾哈呢!停下來欣賞螳螂哥絕美的身姿?”
陸勉邁開步子跟上幾人,火燒屁股般往大門的方向狂奔。
他沒有勇氣再跟螳螂哥共處一室!一秒也不想!
幾人匆匆逃出門外,螳螂哥不愧是從人類變異過去的,擁有著強大的意志力,即使長腹已經爬滿了鐵線蟲,還被陸勉吸了大半的生命力,也依舊頑強的追著他們跑。
林奉在門外撿了件破衣服,見所有人都逃出了游泳館,眼疾手快的將衣服點燃,接著一把扔進螳螂哥懷裡,陳哥和老王配合默契的將游泳館的門拉上,接著幾人便頭也不回的往轉角的方向跑去。
煤氣爆炸可不是鬧著玩,他們區區□□凡胎,當然無法抗衡,唯一的方法就是盡快的遠離,並且尋找到遮蔽物。
可他們到底還是低估了那兩罐煤氣的威力,即便是有遮蔽的建築,幾人在接觸到灼熱的衝擊波時,也依舊被轟暈了!
——
第二日清晨,經歷了九死一生從窄巷出來的幾人一身狼狽的開著紅色小皮卡返回小區。
他們在窄巷裡度過了一夜,一大早才從窄巷裡“借”了這輛車,帶上了從窄巷裡搜刮的食物和水,一路晃著回來,卻沒想到連小區的門都進不去。
老王望著本該是小區大門的一片綠牆呆了呆,“我記得昨天早上我們出門的時候,大門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都看不見了?咱們的小區是在這個位置嗎?會不會找錯了?”
陸勉揉著發酸的眉心,有些無奈,“這裡有個報刊亭,不會找錯。”
在這個互聯網發達的時代裡,報刊亭是個稀有物,整個X市也找不出幾間,偏偏他們小區門口就有一間,如今這個報刊亭倒成了他們小區的標志。
陳哥:“完了,你們還記得地下車庫要從哪裡進去嗎?”
老王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這一整條路都被這些發了瘋的樹佔領了,到處都是綠油油,鬼都認不出來。”
隨後,便是長達五分鍾的沉默。
無法,幾人最後只能放棄將車開入地下車庫,老老實實的走著從小區的正大門走進去。
剝開了重重的枝葉,他們艱辛的在枝繁葉茂的綠意中找到了緊閉的鐵門,由於停電,他們無法刷感應鑰匙開門,便只能摸索著從最右邊的摩托車通道進入小區。
樹木的瘋狂生長擋住了小區的光源,現在又是清晨,陽光的角度不高,整個小區看上去很昏暗。
可這並不妨礙陸勉看清小區內詭異的景象。
小區的中庭的樹木已經遠遠的高於樓房,不少樹枝穿過了居民樓,從窗戶的這一頭一直生長到房子的另一邊,再往下,是幾乎覆蓋了整個小區的白色絲線,像是突然下了雪般,小區裡的所有東西都披上了一層白色,門窗都被嚴嚴實實的糊上。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帶起一層白色絲線隨風飄蕩。
正因為光線不好,這層白色絲線飄蕩起來才會更加顯眼,因為質地極其輕飄,竟然還有種青煙的既視感,像極了恐怖片裡厲鬼們飄忽的衣角,一下子就將他們從現實世界拉入了陰森的陰曹地府。
老王瞪大眼,震驚的眼神裡帶著深深的茫然,“這他媽......是啥?”
陳哥抬起腳,看了眼粘在腳底上的絲線,“好黏!”
陸勉蹲下身子,用手捏起一小片白色絲線,它們果然黏在了指尖上,他用力的搓了搓,這一小片白白的像煙一樣的細絲便卷成了一團,顏色也變得有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