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半決賽,不是友誼賽,還能講什麽良心愧疚。上場的這些人,誰是抱著“今天來打個比賽晚上打完去門口吃燒烤”的態度來的?
文忠上場為了老師在調香業內的尊嚴,莫特上場為了家族最後的體面。
安斯兄妹上場是已經拋棄家族,全心跟著左藍一。
而瘸子上場被掐住喉嚨的時候,心下還能無波無瀾的計劃著下一步的打法。
現在貴族操縱下的賽場裡,普通人都死光了。
景懷以為自己可以縮著苟活,對陰暗視若無睹,便能安穩一生。
這是在做夢。
景懷踹翻了操作台後,抬手,從手腕護甲的位置射出一個小鋼片,流光一般,以極快的速度飛向左藍一的眼睛。
左藍一偏頭躲過,但那鋒利的小東西還是擦過了他顴骨的位置。流下一些鮮紅血珠,滾滾成線,順著他臉部滑了下來。
他臉上添了一道傷口,緩緩回頭看向景懷,眼神凌厲,淬著冰一樣。
他五官深邃,受了傷顯得脆弱,可他偏渾身帶著瘋狂,望向他的目光都是焦灼纏綿的,可他身上的這股狠勁,能割傷所有癡迷於他面容的目光。
觀賽席裡倒是不吵,星網上看全息直播的觀眾倒是很吵。
【我倒吸一口涼氣!能讓他哭一下嗎??我想看他一邊流血一邊哭!】
【……我們不是在討論戰術嗎??】
【但是左藍一已經把計劃都說出來了鴨,他就是要調香操縱景懷帶著莫特同歸於盡,這計劃說出來了,不是打明牌?】
【明牌?!嗤,他十四歲的那場終局賽你沒看過嗎?那場不是明牌,但他被傳送到了對手陣地,他用對手培植師的材料調香,贏了那場!換牌都能穩操勝券,何況是明牌?!】
【草,別看我了左藍一!我就覺得左藍一是靠著臉出道的,媽的每次出場跟男模走秀一樣,現在還看我,我充分懷疑他在勾引我。】
“領航員不允許帶過分危險的武器,但我肯定你手部護甲的位置是有子彈的。你卻隻用了小鋼片?”
左藍一問景懷。
景懷沒說話,手腕翻轉,又是一發。
左藍一將手裡的加速溶劑盡數倒進試管,瓶子直接扔了出去。小鋼片打在了瓶子上,瓶子綻開的彩色玻璃碎片四處迸開。
安吉莉雅全程沉浸式工作。身邊打成什麽樣子,她理都沒理。
她培植催生的速度很快,從草葉到進化種,植物被催生出嬌豔新鮮,再在最適合的時候被溶劑打散,成就香水的一環。
“還給你們!”
安斯這時候回來了,把鼻青臉腫的文忠扔進景懷的懷裡。
景懷連忙去看文忠,只見他呼吸都不順暢了。他都沒來得及查看文忠的情況。
【系統判定,榮耀者公爵,調香師,重傷出局。】
不用查看情況了,系統隨時監督著參賽者的情況,這是重傷了,直接淘汰。
景懷:……!
他驚怒地看著安斯。
安斯好脾氣的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一副譴責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我這麽做很過分。”
“我知道,領航員靠暴力把調香師打到重傷出局,是很不要臉的事情。領航員是要對戰的,調香師就該對香的,這是比賽精神,對賽默契,也是比賽看點。”
“但是,我沒有違規呀。”安斯挑眉,笑著說,“就像你們比賽調度、比賽暫停,都沒有違規一樣。這叫什麽?喔,對了,叫戰術。”
“我用戰術打調香師,還算打嗎?不算的呀。”安斯陰陽怪氣道。
說完,還好心善意地囑咐。
“邊裁還不快點兒把他領下場治療嗎?再不治療,我怕他死了。”
文遠巍的學生,調香協會裡的優秀調香師。不是輸在調香上,而是輸在拳頭下。
這般荒謬,氣得莫特一個倒仰。
“好,很好。”他惡狠狠道,“真是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真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啊! 我倒要……景懷你幹嘛?!!”
他詫異驚恐地看著景懷調轉了攻擊方向,手拿匕首衝著他衝了過來。
左藍一調的香水甚至沒來得及裝進香水瓶裡,他舉著試管,看了看。
“景懷兒時曾經一次見義勇為,飛身救下了隔壁剛會走路卻衝上行車道的小孩子。那個時刻是他自我認同最高的時候。行車道路旁的柳葉味道,可以將他的良知最大化。”
左藍一也湊過去聞了聞這香:“將景懷過往比賽裡所有的‘不忍’‘愧疚’時刻的味道集中再現,再加了一點兒柳葉、小蒼蘭、梔子花。”
“兩相對衝,自我厭惡感可以達到高峰,難怪反應這麽大。”
精神控制,就是這個效果。香氣順著神經鑽進人腦,精神崩潰後,自我思考便全取決於香氣中的信息流。
景懷得到的心思,便是和莫特同歸於盡。
他抓住莫特的手臂用力一擰,哢嚓一聲,莫特的慘叫聲便響了起來。他拖著已經脫臼的肩關節,後退幾步,卻只能對上景懷冷漠無神的眼睛。
榮耀者公爵隊的新換上的培植師腦子不笨,看著此般情景,自然知道這場是必輸的了。
可如果自己留到賽場最後去棄權認輸,回去複盤的時候指不定能吃什麽好果子呢。於是咬咬牙,直接迎上景懷,將莫特護在自己身後,挨了一拳後側身倒下,便趕著在莫特之前出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