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聿與他靠得極近,兩人說話之時呼吸交纏。心悅之人躺在自己懷裡,趙聿並不是聖賢,他可以趁著現在,趁著雲徠不甚清醒,對他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但他將人抱進懷裡時,退縮了。
趙聿對外總是可靠穩重的模樣。他做事思慮許多,鮮少出錯。面對自己對雲徠的感覺,自己今後應該怎麽做,他也像處理其他所有事一樣,耐心地、認真地思索。
他按照過往許多年的經驗分析了所有,最後得出結論。
他該怎麽做,他可能得到什麽。
但情之一字是最經不得分析的。他想得好好的,他要對雲徠好,好到雲徠忘了那個人。
他也想過,要隔開雲徠與那人的接觸,讓雲徠只看得見自己。
但想了那樣多。
他做出來的卻是,匆匆對雲徠剖白自己的心意,壓不住住在唇齒間的喜歡。
正如方才。
他被雲徠冷淡的態度拒絕,他想著今後便那樣吧。他被拒了,今後便乖乖用著徒弟的身份陪伴雲徠左右。
當雲徠心魔發作需要他靠近時,他忍著心痛想找莫問來幫。但他嘴上這樣說,心裡這樣想,卻不願動作。
當雲徠要他靠近時,他便靠近了。他想……就像過去兩次一樣吧,他抱著雲徠,與之親密接觸,幫他熬過心魔。
可真要動手之時,他又猶豫了。
趙聿好恨現在猶猶豫豫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做。
半晌,他咬著牙,問:“雲徠……找那個人……找莫問來,可好?”
“不好!”
這次心魔來得比以往都凶猛,手指碰觸趙聿帶來的一點滿足實在太淺了,雲徠仰著頭,雙頰粉得可怕,“只要你……趙聿,只要你。”
【只有你……】
【趙聿,只有你。】
像兩種仙樂合奏似的,一前一後地響在趙聿耳側、識海。意欲退縮的意識忽地完全破碎了,碎成風似的殘渣飄到身體每一處,被佔有、吞噬欲望吞吃入腹。
趙聿淺色瞳眸一點點地洇滿了紅。
他感覺自己像著了魔,他無法言語。
手指松了雲徠下頜,緩慢地順著白袍起伏移動到雲徠腰間。他抬手扣著那處,將人摟抱得更緊。然後順著人類的本能,兩個魂靈相依的欲望,唇齒合了雲徠的,嘗到一絲鐵鏽的血。
蜜似的甜。
趙聿清醒又好像醉透了。他明了自己在做什麽,卻又肆無忌憚,好像自己只有一日可活地放縱。
他舌尖放肆地撬開雲徠的牙。他的師尊,什麽都不懂,意識也不清醒,無力地躺在他懷裡。
而他,無恥地趁人之危,舌尖勾著對方的,像枯草汲取春雨般與之糾纏。
雲徠說不出話,被動地承了這一吻。
但他的手指莫名地收緊,在趙聿肩頸處抓出了紅痕。
他的心,坦白地很。
【唔……】
【舒、舒服。】
唇齒分離之時,趙聿輕輕含著他的唇珠碾咬。識海裡仿佛帶著無盡情意的喃喃,讓他受了鼓舞,動作更放肆了,舔了上唇便去尋下唇。
雲徠識海暈乎乎的。
仿佛墜落一片花粉彌漫的粉紅海洋。
神識被輕柔地包裹著。
全身的癢集中在了唇齒之間。
趙聿離了他的唇,輕輕抵著他側頰,喃喃:“弟子……有罪。”
哪怕是大腦混沌到無法判斷情況,雲徠也不想聽到有罪二字。他順著自己心意,抬手捂住那張“有罪”的嘴。
但自己唇齒的癢卻叫他蹙緊了眉頭,想繼續吻下去的欲望與不願聽“有罪論”的念頭在意識打架。
幾個瞬息後,前者佔了上風。
眉頭松了。雲徠摟著趙聿的脖頸,還酥麻的唇貼上他的,舌尖笨拙地舔著,希冀對方松開叫他進去。
趙聿現在什麽都不想了。
他全部心神都聚焦在兩個事實上:雲徠知道他身份。雲徠回吻了他。
愉悅匯成一朵朵花,開在兩人唇齒相依之間。趙聿徹底放縱了自己,他垂首,抬手托著雲徠的下頜,深深地吻下去。
此夜無風,兩人額間出的汗匯聚、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天際雲朵慢慢地移著,幾顆星子閃爍。
月兒撒著柔柔的光,照亮了穩穩航行的玉船。
……
趙聿一夜未眠,還有一個時辰,便要到碧波海了。他垂眸看著睡顏恬靜的雲徠,以及對方紅腫的唇,神色晦暗。
若剖白心意是斷了自己後路,那麽夜裡的那些吻,便是宣告他死亡的號角。
待雲徠醒來,便會宣告與他此生不複再見了罷。
所有的打算,在這一夜裡全付之一炬。
他頹敗地垂著頭,心冷得如墮冰窟。他確乎有罪。吻應該是兩個相互依戀的魂靈才能交換的。但是他與雲徠……
趙聿沉浸在懊悔痛苦之中時,雲徠眼瞼微動,似乎要睜開。他那些細小的動作,趙聿沒能瞧見,但忽然在識海響起的話語,叫他驚醒。
【我、我又對趙聿做了那些事麽……】
【真是……真是寡顏鮮恥!】
趙聿有些訝異,心魔沒結束麽?可是時間只有一個時辰了,夠麽?若是抵達碧波海,心魔還未結束可如何是好?
雲徠意識已經清醒了,但他不願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