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聿手指微微收緊,心怦怦地敲擊著雲徠的手心。
“若師尊今日未曾將弟子趕出師門,此後某一日,弟子終將會欺師。師尊你……知曉我心意。”
“……”
雲徠啞然無語,他掙了掙手指,想收回卻發現趙聿的力氣反常的大。對方心跳得也格外有力,一下一下地從手心傳到……
叩響他的心門。
他呼吸滯澀。但只是一瞬,便恢復了正常。他以慣常清冷的調子勸誡著肖想自己的徒弟:“你只是被……”
話才說了幾個字,他就說不下去了。
只在心裡緩緩接上。
【被我引誘了罷……】
【只要心魔結束,一切便會回歸正常。】
趙聿聽得清清楚楚。但他卻沒想反駁。他太清楚雲徠的性子,雲徠認定的東西,輕易改變不了。叫雲徠改變想法,得從長計議。
他現在隻想要一個結果。
他下頜緊繃著,問:“師尊,你要罰我麽?要打我出去麽?”
雲徠心口酸麻。
他有什麽資格怪罪被自己誤導的徒弟呢?
況且,他只有這一個弟子。他現在又心魔纏身,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再帶一個。那雪峰這一脈,便只有趙聿一個傳承者了。
【趕出去?……不可能。】
雲徠斂眉,“到了碧波海,你便去乘其它玉船。”
“所以師尊,”趙聿沒任雲徠輕易地轉了話題,“你連罰也不罰我麽?且依舊認我做弟子?”
【趙聿如今怎麽變得這般……】
【不饒人?】
雲徠閉了閉眼,胡亂地“嗯”了一聲,又接著剛才所說的:“這段時日我會請七長老照顧你。”
趙聿沒應,而是突然站起身,手仍然沒松開雲徠的,牽握著,隨著自己靠坐在雲徠的動作,落到了自己膝上。
他一隻手握住雲徠的手不肯放開,驅使另一隻空閑的去探摸雲徠的額,問道:“心魔結束了麽?”
手下觸感微涼。
“放開。”雲徠手腕掙動著,側頭避開他的手,快速地回了他的問題,“早已結束。”
趙聿輕輕地嗯了一聲。
看來如今哪怕是心魔結束,他也能聽見雲徠心聲。
他斂眉,任雲徠掙扎了一會兒,想看對方什麽時候才能想起自己是個大乘修士,卻發覺,他的師尊真的很不會擺脫別人的糾纏。
被自己握了一隻手,掙扎得最厲害時,也只是猶猶豫豫地抬起另一隻手推搡他。
然後,另一隻也落入了他的手心。
他的師尊,未免……太好欺負了些。
趙聿不知自己唇角已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他像是才想起自己握了雲徠雙手似的,匆匆松開,歉聲:“弟子唐突了。”
雲徠墨色的瞳眸黑得仿若墨汁,卻意外地乾淨純粹。
心聲也簡單得可怕。隻松了口氣般歎著:
【松了便好。】
趙聿緊挨雲徠坐著,垂首靠近雲徠耳側,沙啞的嗓子頗有些可憐兮兮的意味:“您不罰罰我麽?”
“為何……”雲徠蹙起眉頭,“要罰你。”
【徒弟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古板單純。】
【但……若是他嘴裡再念叨‘有罪’,倒是要懲罰一二。】
古板單純?
趙聿一時沒忍住,叫喉口泄露了一聲笑。很短促,不仔細聽還以為是嗚咽。
他的唇齒像狼犬挨著獵物脆弱脖頸似的懸在雲徠耳朵上方,吐息染紅了對方的耳廓。
等了幾秒,他低聲道:“弟子有罪。”
雲徠眉頭因趙聿可憐的嗚咽聲蹙得更緊,還未來得及安慰又聽見他說那四個字,面色立刻冷凝下來,卻未發一言。只是……
【為何。】
每次趙聿說起這兩個字,雲徠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心魔發作時對趙聿做過的事。
羞恥心飽受折磨。
【你有罪……那我呢?】
他抿抿唇,心神被愧疚之心佔據,倒是忽略了趙聿已經超出普通弟子的像極將要侵壓自己的姿勢。
“唔……”趙聿收緊了牙齒,叫自己忍住舔咬雲徠耳垂的衝動。
他費盡力氣,收回頭,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地許諾,“弟子不會再說了。”
這句話,趙聿說得情真意切。
這一次“弟子有罪”應是最後一次……他不太確定地想著。
不管以後的,他現在這樣說,只是想知道師尊是否真的會罰他罷了。
而結果——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禮
不出他所料。他的師尊連刀子嘴都不是,從裡到外都是豆腐做的,軟得叫人心疼。
雲徠聽出誠意,眉松了些,身側溫熱的感觸變得不容忽視起來。
但還沒等他出言驅趕或是自己避開,趙聿便主動地站起身,十分規矩地立在他一步之遠的地方。
他蜷了蜷指尖,不知為何,心底倒有些失望。
雲徠不知道,他心中低落的歎息已經被趙聿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對方斂了神色,忽然傾身過來。
雲徠眼睫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嚇到微顫,紅腫的唇瓣微微張開,泄露一點白牙與紅色的舌尖。
他這樣一副驚訝又莫名可憐的樣子全落入趙聿眼中。
趙聿微微一笑,後退稍許,抬手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