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玄天閣長老竟敢拿修為起誓?
他暗暗咬牙,等等……或許這誓言根本無法成立。
雲徠看著玄天閣長老,忽地想起了趙聿未說完的那個誓言。蹙眉道:“長老不必如此。”
七長老也很讚同:“身為修者,怎能輕易立誓?現在反口還來得及。”
玄天閣長老修為與他二人差不離,又已經說完誓言,除非他自己改口,否則沒法阻止立誓。
但玄天閣長老不語。閉眼念訣,紅光乍起,室內無風空氣凝滯,再等待幾瞬……
嶽虹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神從質疑漸漸轉變成了不可置信。
誓言、誓言竟然成了!
竟然成了!
玄天閣長老忽然睜眼,雙手合十再緩慢分開,一個身形有些透明外貌著裝與他本人一模一樣小人懸空站在中間。
那小人微微頷首,算是與大家打了招呼。
嶽虹竹神色複雜。
那小人,他熟悉得很。可以說,他們這個階段的修士都知曉。那是分神期煉化的具象神識。
玄天閣長老一聲不吭地把他召出來,就是為證明誓言不僅成立,而且他修為並未消失。
他誓言所說,都是真話。
照玄天閣這種順命而為的修煉方式,他們立的誓言,可信度比其他門派修士要高得多。
嶽虹竹啞口無言了。
玄天閣長老也沒和他再聊聊的心思,隻衝趙聿、雲徠道:“二位,試仙會最重要的階段已開啟。請跟我來。”
趙聿卻沒動,問嶽虹竹:“前輩卜算到的最後時限是何時?”
嶽虹竹聲音有些卡殼,他不太確定地說道:“兩周後。”
他本是很篤定自己卜算的結果,但經玄天閣長老這一出立誓,他反常地遲疑了。
趙聿點點頭,牽起雲徠的手跟上玄天閣長老的腳步。路過嶽虹竹時,雲徠忽然停步,側首看他,神色分外認真:
“有許多事我都不明了。”
他頓了頓,忽然換了話題,道,“嶽虹竹,我會回來,送你一份謝禮。”
嶽虹竹笑得比哭還難看,聲音嘶啞:“你一定得好好地回來。若是兩周後……你命燈有異,我一定會押著玄天閣那群老頑固進去救你……”
他深吸一口氣,“和那個家夥。”
趙聿緊緊握著雲徠的手,以“那個家夥”的身份向這位或許是雲徠這些年來唯一的門派外朋友許諾:“我不會讓師尊受到任何傷害。”
嶽虹竹抹了把臉,瞬間勾起冷笑:“你最好是。”
“我會的。”
兩人走遠了,七長老要去送他們,也走了。玄天閣的人走在最前方,早離了房間。
人都走完了,嶽虹竹突然轉身,頹然地靠坐椅子之上。
星盤化作小童,見他這樣,叉腰歎氣:“你又不是沒朋友了。我不是你朋友嗎?”
嶽虹竹神色怔愣,沒有說話。
他想到了過往。
想到第一次在鏡湖見到雲徠的場景。
有人批命說他是個不祥之人,家人信了,不敢留他,把他遺棄鏡湖邊。他遊蕩了許多年,偶然一次,遇見了一個仿若冰雪雕琢的小孩。
那個小孩和其他罵他、排擠他、討厭他的孩子完全不一樣。
他給了他食物,還讓他身邊的長輩為他找個去處。
因為他,嶽虹竹終於有了家。
只是很快的,那小孩離開了,隻留下一個名字——雲徠。
他請求收養自己的那家人再多告訴他一點消息。
於是他得知了,雲徠是見山門雪峰唯一的傳承者,是天之驕子。而他,不過是他路過此地隨手救下的一個小孩罷了。
雲徠不會記住他的,也不會把他當朋友。
畢竟雲徠未來是仙人,而他只是俗世間某個被批不祥的小孩罷了。
他很會很快老去,再化作一抔黃土,消失天地間。
……
但他不想。
所以在師父問他願不願意修道,不過只能修一千年時,他答應了。
他成為了鏡湖傳人,他修為上升得很快。
終於有一次,見山門廣邀各門各派論道,鏡湖也收到了請帖。他主動請求要跟隨師父一同前去。
那一次,他見到了已長成清冷出塵少年郎的雲徠。
他很不好意思地同雲徠問好。
雲來應了,還叫他:“嶽虹竹。”
很篤定的三個字。
雲徠還記得他。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日是怎麽回去,他暈暈乎乎的。
他好像和雲徠成為朋友了。他想。
……
可是,他現在好像要失去這個朋友了。
好像又不會。
他該相信誰?
玄天閣那群老頑固,還是教他養他的師父?師父算得的卦是雲徠終會魂飛魄散,他閉關多日算出的結果和師父的相差不遠。
可是玄天閣那唯天道之命的家夥當著他面立誓成功……
他該相信誰呢?
星洲見不得他這樣,動手扯他耳朵:“喂!你再這樣我可就告訴那老東西咯!就說你……說你在外面欠了人的錢不還,唔……好像沒什麽可信度欸。”
嶽虹竹沉默地看了他許久,才放棄般地說道:“再算一次!”
……
秘境開啟日之前,雲徠就告訴七長老等人他想同趙聿一起進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