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周圍的清幽,他不由地放輕腳步,收斂了自身氣息,緩步往偏殿走去。
不曾想,他還未靠近殿門就聽得一聲熟悉的呵斥聲:
“雲徠!師兄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多年情誼,你總不得這般敷衍我!如實道來!”
他心中一驚,師尊不愛說話,也不愛客套,是不是惹著了掌門?
如此想著,他情不自禁地加快腳步,規矩也顧不得了,直接闖進偏殿,整個人暴露在殿中人眼裡。
雲徠面朝著殿門,一眼便瞧見他,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眉也輕輕蹙起來,見他越靠越近,腳步竟不受控地倒退幾步。
他這舉動落在祁寒眼裡那就是十足的羞怯。
祁寒立刻咬緊了牙關,惡狠狠地瞪向趙聿,心裡頓時生出要把這勾了白菜走的豬千刀萬剮的念頭,怒道:“逆徒,你來做什麽!”
趙聿平白無故地被罵了一遭,眉心微斂,卻沒回祁寒的,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雲徠瞧,見他臉色蒼白,身形單薄,不由詢問:“師尊……近日可好?”
雲徠側著頭避開他視線,淡聲:“好。”
趙聿向來是習慣雲徠這樣冷淡的,但不知今日為何,總覺得師尊在遠離他,情不自禁又往前邁了一步,卻見師尊足足後退兩步。
趙聿嘴角的弧度瞬時沒了,他微垂著頭,神色沉沉。
果然,師尊在躲他。
卻不知為何。
那邊,祁寒見他二人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調情”,氣極、怒極,正要扯了嗓子劈頭批趙聿一頓,卻余光瞧見雲徠微微搖頭。
祁寒狠狠皺眉,神識傳音道:
‘怎麽著,現在就護上了?!’
雲徠卻答非所問:‘趙聿無昨晚記憶,師兄莫說錯了。’
祁寒冷著臉重重哼了一聲,衝趙聿道:“還未回答,你來幹什麽?!不通報就這樣闖進來,合規矩麽!”
祁寒已經是第二次問趙聿話了,他知這回是怎麽也不能置之不理,隻得暫時擱了師尊的事,回道:“有兩件事。”
“一,”趙聿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多謝掌門師尊救命之恩。”
他依稀記得自己昏倒前見著了祁寒身影。加上他醒後在冬凌長老處,外傷能請這等醫修大能醫治,只有祁寒這樣的人了。所以估摸可能真是祁寒將他帶回的。
祁寒神色複雜地看看他,又悄悄瞟了雲徠一眼。他會去救趙聿還不是因為雲徠不顧身體強行出關找上他說趙聿可能出事了麽!
當時他擔心雲徠身體不願他自己去尋,隻好親自替他去找。
找著人時,還慌了一瞬,憂心雲徠瞧見趙聿那模樣會怪他沒能早點找到人。
他那會兒都做好雲徠怪罪自己的準備,但現在靜下心來細想,雲徠可能就是因為趙聿這小子破的無情道,怎麽想怎麽不樂意接鍋了。
他這一救,救的可不只是一個親傳弟子,還可能是小師弟的道侶!
祁寒氣得牙癢癢,從齒間蹦出四字:“不必言謝。”
其余的類似“是你師尊托我去尋的”話語被他盡數吞下。
得了回音,趙聿撤了鞠躬姿勢,直立著仿若一棵樹,“二是……”
他特地將視線落在雲徠身上,直勾勾的,“弟子去拜見師尊時,卻發現寒池洞禁製被什麽人破了。弟子憂心師尊安危,便來請掌門師尊。卻不想……”
他輕輕笑了一下,似乎笑自己憂心得多余,“師尊正與您議事。”
趙聿不提還好,一提,祁寒便想起他剛剛在和雲徠議什麽事,氣悶地哼一聲,又狐疑不知趙聿聽到多少,回想方才對話,應該只有他勸告雲徠的,沒泄露什麽……
觀趙聿現在模樣也不像知道什麽的樣子,心下稍安,隨口應付道:“只是試仙會相關罷了。”
“試仙會?師尊今年也要參與麽?”
趙聿仍看著雲徠,對方卻側頭視線不知落在何處,又好似什麽都沒看,空落落的,仿佛一尊沒有悲喜無欲無求的神。
他莫名不喜歡這種感覺,見師尊仍不回視他,手指不受控地微微收緊。但最終,他什麽也沒做,還主動地移開了視線。
趙聿不知,若他視線再下移些許,便會瞧見雲徠微微顫動的袖袍。
雲徠以為自己不看、不聽便會忘了與趙聿的觸碰……實際卻是當他剛剛見到趙聿身影、聽到趙聿聲音,藏在皮膚之下的熱便會悄然複蘇。
他只能垂著手,指尖緊握,留下道道掐痕,用痛苦抑製那種奇怪的感覺。
心魔……竟還在發作中麽?
他微微抿唇,可身上除了那點子熱便無其他感覺……不像是心魔發作的樣子。
聽得趙聿詢問,祁寒見雲徠沉默著一言不發的樣子,心知他肯定還沒放下閉死關的念頭,便趁勢做主道:“雲徠今年也是要參加的。”
他主動邁了幾步,站在趙聿與雲徠之間,衝趙聿沉聲道:“今年你就不必……”
“弟子定是要參與的。”
第7章
◎他是雲徠的徒弟,今生也只會有他一個師尊。◎
趙聿再次一反常態,不顧師者為尊的規矩,主動打斷了祁寒的話:“上一次試仙弟子本應參加,只因……”
他適時地隱去緣由,但祁寒很清楚。
三年前,趙聿修為、年紀都夠試仙資格,只是聽他安排去隻他這個階段能去的秘境尋仙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