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麽?
好了麽?
這些字眼鑽進雲徠大腦,字字敲打著他的羞恥心。好什麽!他覺得現在糟糕透了!
一次是巧合,二次是失誤,這第三次……!
他竟然!
再一次對自己的親傳弟子做了那樣可惡的事!
雲徠不自覺地咬著唇瓣,心中萬般懊悔。
趙聿見不得他咬自己,下意識便抬手輕輕掐在雲徠頰側,哄道:“師尊,別再咬了。傷口才愈合。”
溫熱的指尖按在皮膚上的感覺分外清晰,一下便將雲徠的羞恥感推向頂點。他緊閉著雙眼,四肢僵硬,恨不得就這樣一死了之。
該如何面對趙聿?
他該怎樣解釋?
咬著唇瓣的牙齒不僅沒松,反而更緊了。
趙聿擔心他再咬出血來,連忙摟著人換了個姿勢,抬手微微用力,逼他松了牙。
“師尊,你是在生氣麽?你氣,便打我罷。別再傷害自己,好麽?”
雲徠被他帶著換了個姿勢後才察覺現在的舒適是由什麽構造的。他竟然整個人都嵌在趙聿懷中!
他急急睜眼,墨瞳中閃過一絲懊惱,雙手掙開趙聿桎梏,隨後隨意地一撐便要起身,卻不料手掌不知按著什麽,溫熱又堅韌。
還伴隨身後人的一聲悶哼:“唔……”
聲音很近,灼熱的吐息好像就在他後頸,燒得他那一塊皮膚奇怪地癢起來。
雲徠動作一頓,難道心魔又要發作了?
這幾日心魔為何發作得那樣頻繁?
他來不及思考其中古怪,垂下的視線已經瞧清楚了手掌觸碰的位置,雙頰立時飛上一片粉,他慌忙地移開手,卻被一股大力緊箍著,整個身體又回到了先前的姿勢。
雲徠修為是比趙聿高的,但他此時卻想不起這事實,心中又羞恥又慌張,真恨不得就地閉死關,什麽也不管了。
而造成他心緒如此複雜的“罪魁禍首”用力將他抱回懷中後,還十分關心地詢問:“是還有什麽地方不適麽?”
雲徠緊閉雙眼,身後怦怦有力的心跳響得他更煩躁。
破道之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煩悶的時候。
其實哪怕是趙聿沒在他身邊,他心魔發作的那幾次,他心中也沒這麽煩的。
心頭好像被一束暗火燎著的感覺,是煩罷?
雲徠莫名地想著。
忽然,詢問聲伴隨灼熱吐息在他耳後響起,像暗流湧動的河砰的一下墜入一塊巨石,打破了他雜亂的思緒。
“師尊,你不言不語,是生我的氣麽?”
語調低沉,又摻雜著一味可憐感覺。
雲徠眉頭微蹙,下意識否了:“不是。”
趙聿神色放緩,又問:“可你也不睜眼。是不願見我?”
“……”
雲徠手指微微蜷縮,眼睫顫著,幾個呼吸後,終於掀開,露出掩藏著的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我……”
他嘴唇微動,想解釋,卻在視線對上趙聿淺色瞳眸時,失了言語。
那樣單純、正直,又穩重的徒弟,卻三次被他做了那些失禮動作。他這個師尊……還有什麽顏面存在於世?
這世間能有什麽話語能掩飾他妄為師者的事實?
他能有什麽辭藻矯飾毫無說服力的解釋?
雲徠眉蹙得更緊了,原本還有些粉意的雙頰慘白。
他閉了閉眼,最終隻說了句:“趙聿,今後你……去掌門座下罷。”
趙聿眉峰下壓,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全無平日裡表現出的沉穩大方模樣。
喉結急促滾動,握著雲徠雙臂的手也不自覺收緊。
腦海裡瞬間湧出無數話語,說出口卻只有一個字:“不!”
雲徠心神被愧疚羞恥禁錮著,一時未曾在意自己被圈抱的姿勢,難堪地回應著:“我……妄為師者。”
他垂下了頭,整個人仿若浸泡在比寒池冰冷萬倍的水中。
痛苦,透不過氣。
但那樣的冰冷隻維持了一瞬。因為下一秒,他便感覺身體一輕,眼前畫面模糊,再清晰之時,自己已變成一個靠坐床頭的姿勢。
而方才還抱著他的趙聿,單膝跪在了床邊。
雲徠瞳孔驟縮,語氣有些急:“你做什麽?”
趙聿仰頭看著他:“師尊,你何曾妄為師者?”
“是我……”
“我妄為弟子。”
明明入門時宣誓一生追隨雲徠,奉雲徠為師。
卻不知不覺有了佔有的心思。
不願、不能接受雲徠為旁人動情破道的事實,也難以忍受有一人以道侶之名站在雲徠身旁。
趙聿看著雲徠緊蹙的眉頭和慘白的臉色。
雲徠說自己妄為師者,他何曾不是妄為弟子呢?
“師尊。”
趙聿神色悲戚,“你若生氣,便罰我。但不要棄我而去,可以麽?”
他有一萬句委婉的話可以哄著雲徠把自己留下,但話到嘴邊,卻隻說得出直白的請求。
雲徠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已經把衣袍攥地皺得不成樣子,他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松散的衣襟與凌亂的發絲多麽不得體,他隻注意到了趙聿的話與他壓抑的神色。
他莫名心抽痛一瞬,隨之而來的是窒息感。
他擰著眉,略過了後一句請求,隻道:“我不曾氣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