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一步步來,先打通這裡與外界的聯系,有一條通往外界的路就非常重要,和外界的來往多了,自然就能開闊你家蟲們的眼界。而且也不一定要選擇離開,這裡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將外界的一切帶回家鄉。”解雁行慢條斯理地說。
“可是……躍遷艦太昂貴了,我們買不起……先前也有蟲駕駛的飛艦出故障,臨時停靠在我們這裡。我家為他提供了修複材料,這部終端也正是那個時候他抵給我的。同時,我也得知了一艘躍遷艦的價格,恐怕傾盡我們幾個村所有蟲的財產,都不知道買不買得起一架。”
“不一定要你們出錢買,你可以吸引別蟲來投資……例如這顆衛星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獨屬於你們,其他地方都沒有的,甚至不一定是實物。你通過星網宣揚出去,為了獲得這份‘特產’,自然會有蟲特意來開辟航線。”
見年輕雄蟲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解雁行微微一笑:“不要著急,蟲族的一生十分漫長,你有大把的時間來經營這件事。”
卻征安靜地坐在一旁吃著東西,雄蟲們的對話他左耳進右耳出,即使想去留意,心也定不下來。
冥冥中他自有一種玄而又玄的預感,昭示著有一隻對他非常重要的蟲即將到來。
在若乾年前,卻征剛剛流落到這隻荒星的時候,因為失憶的緣故,他總是沒有安全感,倉惶地等待著,渴望親屬的到來,渴望有一天能有一隻雌蟲或者雄蟲敲開他的門,或是歡欣鼓舞或者激動流淚,告訴他: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來接你回家。
他日複一日地等待著,直到已經完全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直到新的記憶逐漸充斥腦海,也沒有等到那隻來接他的蟲。
卻征也曾主動去找過那艘出故障的躍遷艦的主蟲,就在兩年多前,幫忙搬運一些材料,最後詢問能否搭乘他的艦艇離開,只可惜那隻雌蟲拒絕了,因為乘客數有限,早有一隻雄蟲花重金率先預定了這個位置,而卻征支付不起昂貴的船票錢,只能作罷。
雌蟲不是很好意思,想了想說可以贈予他一瓶香水,是主星上賣得最好的香水,由一隻已故高等雄蟲代言,風靡全球。接著他還笑呵呵地講起了這名高等雌蟲的風流韻事,說是被一隻高等雌蟲少將迷得吆五喝六的,言語中既有為高等雄蟲感到不值,又有對那名雌蟲少將的欽羨。
卻征沒有興趣,隨便聽了幾句,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那天夜裡,他忽然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很重要的東西,消失的記憶不停地在腦海中閃回,但又轉瞬即逝,隻留下黑白畫面的尾巴,那種抓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從指縫溜走的懊惱,與莫名其妙痛徹心扉的戰栗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不管做什麽都無法排解,只能無力地輾轉難眠,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
然而今天,就在此時此刻,卻征忽然又感知到了同樣的痛楚,他呼吸猝然變得急促,放下筷子,緊張地看向門外。解雁行眼角余光發現了卻征的異樣,疑惑問:“怎麽了?”
卻征沒有回答他,只是慌張地站起身,左右環顧,慢慢往房間裡面靠,側身站到了一道牆體後方,目不轉睛地看向門口。
下一秒,屋內的所有蟲都聽見了好幾道靠近這裡的腳步聲,還伴隨著一隻雌蟲由遠及近的呼喊聲:“雄主,雄主,那名雄子的朋友來了!”
“是他的雌君!”另一道熟悉的聲音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可是你的後頸……”
“雌君!”
“……雄主,那名雄子的雌君來了!”
一時之間,房間內所有雌蟲都緊張起來,包括某一名還在做夢成為解雁行雌侍的年輕雌蟲,連忙擦乾淨嘴巴,整理起了儀容儀表。
雄蟲很是高興地站起身迎接:“快讓他們進來……”
其實不用他說,卻戎早已徑自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來。
銀灰色的短發,高挑健美的身材,還有一隻璀璨的金眸,自信滿滿又活力四射,目光觸碰這隻雌蟲一刹那,卻征的呼吸都在顫抖,他的記憶依舊是一片空白,但大腦卻無意識地做出了反應,讓他靈魂都隨時震顫,身邊的一切都刹那消失不見,眼前只剩下那一抹燦爛的笑顏。
“雄主!”卻戎先一步衝到解雁行面前,確認人真的完好無缺,然後才轉身客氣地對另一隻雄蟲打招呼,“雄子您好,感謝您的照顧。”
年輕雄蟲還從未見過像卻戎這般氣宇軒昂的雌蟲,愣愣地點了下頭,隨後又在他身後看到一隻更加有氣勢的雌蟲,常年身居高位的蘭德爾上將自帶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嚇得雄蟲頓時都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好在蘭德爾上將沒什麽架子,為了給逆徒和他準雄主膩歪的時間,主動和年輕雄蟲寒暄起來。
“卻戎。”解雁行忽然用雙手貼住了卻戎的臉頰,“看著我,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不會是什麽你在這顆星球上找了個雌侍吧?”卻戎危險地眯起眼睛,聞言解雁行疑惑地皺了下眉,表示不解。卻戎立即添油加醋道:“你哥轉告給我的,說你意外來到這顆星球之後被一隻貌美雌蟲所救,二蟲獨處你一時情難自已,冰冷的雨夜,孤雄寡雌,你將他收入房中,但又覺得對不起我,所以來詢問我的意思,看能不能給他一個名分。”
“……”解雁行欲言又止,“……卻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