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了柴火炭塊,我平靜的道:“我們的確不是兄弟。那位公子是我至交好友。”
買柴小哥愣了愣,後知後覺的連忙擺手。說:“您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
我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隻道:“最好是這樣。”
從廚房出來,我發現顏闕不僅沒有去坐著休息,還蹲在大門口,接著我的手刷門,他看見我走出來,便站起身,十分自然的將刷子遞給我,笑著說:“都放好啦?”
我說嗯,顏闕便從袖中摸出了十文錢遞給買柴小哥,說謝謝幫忙。買柴小哥很開心的拿了小費走了,我舉起刷子衝著顏闕揮了揮,說:“怎麽不去休息?”
顏闕說:“又不是紙片人,動不動就要歇。東西還沒買完呢,活也沒乾完。乾完了再歇。”
我看了看天色,放下了刷子,鎖好了刷了一半的大門,牽著顏闕的手出去,問他中午想要吃什麽。
顏闕說剛剛在街上看見一家餛飩店,香味聞著有些饞,我說好,那就吃餛飩吧。
小餛飩五文錢一碗,我和顏闕一人一碗,味道是真的不錯,只是對於我而言,狼吞虎咽的三兩下就沒了,感覺一碗下去只有五分飽,顏闕笑著給我再叫了一碗,我看著他手中握著湯杓,咬一個小餛飩抿一口湯,吃的緩慢而優雅,不禁又是有些發呆。
怎麽辦,想吃顏闕杓子裡的餛飩,最好是顏闕能喂我。
顏闕不說話,就看著我微微的笑。我恍然間好像看見了初見不久時的那個顏闕,那時,他像是一隻貓,我是被他看上的老鼠,他把我圈在爪子下面逗著玩。雖然最後的真相大概是我們相互提著對方的線,支配著對方的心神,但能夠清晰的感知到被對方支配著,這樣的感覺叫我沉迷。
從前我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為另一個人的一顰一笑而牽動神思,直到現在我依舊無法想象如果換了一個人,我會覺得這樣的行為是多麽的傻逼,但是當那個牽動我心神的人是顏闕的時候,好像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
我喜歡顏闕像一隻貓一樣戲弄我時自信的樣子,也喜歡他暴露自己的脆弱,甚至患得患失的模樣。雖然一直覺得,驕傲自信的顏闕才是他原本的面目,但只要是顏闕,怎樣我都是歡喜的。
顏闕的食指輕輕扣了扣桌面。他提醒我:“再不吃,餛飩就要爛掉了。”
我趕緊埋頭吞咽幾口,然後面紅耳赤的又抬起臉來,看著顏闕委屈的眨眼睛。
我和他撒嬌,說:“顏闕,我想你了。”
語言文化博大精深。
就比如這句“我想你了”,簡簡單單四個字,在不同的狀況下,從不同人的嘴裡說出來,聽在不同人的耳朵裡,完全可能是截然不同的理解。即使是同樣的人在同樣的環境下——譬如現在,這句話就能夠令人十分的曖昧費解。
如果純情一點的想,所謂“我想你了”,就是我想你了。
如果不純情一點的想嘛……“我想你了”,就顯得暗示意味十足了。
我把這個問題拋給了顏闕,這句話想要怎麽理解,全都取決於他。
不過……摸著良心說,我還是更加傾向於他理解為後者。
聽了這句話後的顏闕沒有立刻作答,只是微微一笑。
我暗暗的生出了一種不太妙的感覺來。
果然,在一小點一小點,慢條斯理的抿完了一杓湯後,顏闕單手托腮,身體稍許側傾,自然斜靠在桌旁,眼眸中若有似無的帶上了絲朦朧水氣。他溫柔又緩慢的回贈我,嗓音微帶沙啞,如同拂過耳廓的羽絨,輕輕說:“重明,我也想你。”
我:……
我雙手交疊按住我的心口,想,啊,我可能是要死了。被顏闕撩死的。
我從前常覺得,我的撩人水平,和顏闕比起來,中間差了一大截。
但現在我發現,這特麽全都是誤解。
我們之間相差的,根本就不是一大截,而是一座頂天立地的昆侖山。
……
一頓醉翁之意不知為何的小餛飩吃完,顏闕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買床上用品。
咳。就是那種很正常的,床單被褥什麽的,家家戶戶都要用的床上用品。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想成過上床用品,真的,我發誓。
雖然我始終覺得顏闕是故意的……行吧,他就是故意的。
顏闕帶著我走進一家布店,小聲和我介紹說,這是他今天上午貨比三家之後選中的,店裡東西質量不錯,價格也尚可,只是審美稍微偏向中老年。
我走進店裡看了一圈,發現這家店的東西也就是布料稍微厚重了些,顏色稍微暗沉了些,花樣稍微俗氣了些,其他倒是沒什麽大礙,甚至那大紅連理花枝喜被,還頗為得我的心意。
我想,這一床喜被,大約是這家店裡,唯一比較鮮亮的顏色了。……好吧,是我看漏了,這店裡另還有一床金紅色的,只不過上面繡滿了“壽”字,看得我兩眼發暈,額頭直冒冷汗。
顏闕一向偏愛純色的東西,不喜花裡胡哨,現在也是一樣。他大約是想著過年,不好給家裡弄什麽冷暗色系,於是挑了一床棗紅純色被面,只在四條邊上繡了暗紅祥雲紋的被褥,一套包括了床單被套被褥枕頭,共一兩五錢銀子,顏闕聽得微微皺眉,布店掌櫃打著算盤,笑的一臉精明,說現在臨近年關,有優惠,兩套一起買的話,打折只需二兩四錢銀子,還能多送一床床褥,問我們是否需要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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