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闕憋了半天,也隻臉色難看的憋出來一句:“總歸此人不是善類。”
天帝道:“所謂相由心生,這倒是不需你說。只是他終究是魔君,打發起來費事,我總要知道了前因後果,才能想辦法應對。”
顏闕無奈,卻也知道是這個道理沒錯,於是隻好將人間客棧裡那件事情說了,聽得天帝整個人都山雨欲來,險些也把手邊茶盞給砸了。
不過天帝真不愧是天帝,能夠坐到九天之主的位置,怎麽可能沒點城府。因此,此刻他氣歸氣,思維卻仍舊條理清晰。天帝道:“那魔君誠然不是個東西,放.蕩.荒.淫,但卻還不至於閑得沒事去人間私訪,只怕根本就是衝著你去的。”
顏闕道:“我也不是沒有這樣懷疑過,只是且不說我與他素未謀面,沒有半點乾系。就算是真對我有所圖,難道不應該先隱藏好目的,再徐徐圖之嗎?哪有一上來便如此……狂妄放肆的。”
天帝點頭,微微垂眸,說道:“正是這點反常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此事,還有別的內情。”
看到這裡,我簡直都要懷疑天帝是不是擁有劇本了。
敢不敢不猜的那麽準啊!可不就是有內情嗎!那個混帳魔君就快要自爆啦!
我莫名興奮的在顏闕身邊轉了兩圈,想要伸手碰碰他(雖然現在的我好像並沒有手),但最終卻整個人穿了過去。我很沮喪。
沒有辦法啊……我是一個遊魂。
我沒資格碰他。
我只能碰到那個該死的魔君。
——魔君。
這兩個字剛剛在我的腦海中閃現,便有一股大力扯住了我,倏忽一陣天旋地轉,我再次恢復意識之時,已然是身處一間密室之中。
魔君痛苦的跌坐在地,全身上下被血霧所覆蓋。
——他終究還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其實是一個挺漫長挺痛苦的死法。
很多人可能以為嘭一下爆炸了,就是死了,但其實不是的。所謂爆體而亡,是指那個人全身的血液和靈氣,全部瘋了似的往外泄,就像一個被戳破了的氣球,不會爆炸,只會滋滋的泄氣,等到氣全都泄完了,這個人也就算是徹底的死了。而在徹底死亡之前,他所要承受的,便是全身的力量與血液,從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如霧般噴湧而出。
此刻的魔君早已經沒有了半分力氣。他滾在地上,仿佛一團蠕動著的血肉。
我看見他的嘴唇微弱的翕動著,似乎是在說著些什麽。
我本能的靠近他,想要去聽。
我覺得我其實並不能夠聽見他究竟在說些什麽,但他所說的字眼,卻就是如同重錘一般敲在我的心上。
顏闕。
翻來覆去,他念的都只有這兩個字。
我辨不清他的情感,究竟是愛還是恨,或許兩者糅雜,早已難分,唯有強烈到生命最後一刻也化不去的濃重的不甘,是如此的鮮明。
地上匍匐著的血人沒有了氣息,我若有所感,轉過頭去,呵,身後可不是又站著一個魔君?
只是,而今出現在眼前的魔君,形影單薄,略帶透明,我低頭看看自己,發現他竟還沒有我凝實。
我想,眼前的這位,便是此次血祭所能夠招來的散落在天地間的魔君殘魂了。只是……這些魂魄並不齊全,可見魔君的魂魄並非隻散於天地,那麽,剩下的那一部分,去了哪裡呢?
眼前的魔君殘魂死死的盯著我,眼中是濃重的怨恨。
我也不怕他。他能夠出現在我的面前,魂魄中的凶煞之氣早就被顏闕磨盡了,說的直白一點,他現在真的就是我的魚肉,並且已經被剔掉了鱗片骨刺,只等我最後將他吞噬。
魔君看著我,滿含恨意,說道:“你的記憶不完整。”
我沒多驚訝,反道:“你不是也不完整?”
他噎住,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挑撥離間:“這都是陰謀!顏闕對你的魂魄動了手腳,只要把你抓在手裡,他們天界就能不費一兵一卒的成為魔界背後的操縱者!”
我點點頭,說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能當上魔君,對吧?”
魔君:“……”
魔君還是不死心,說道:“溫柔鄉最是英雄塚!你若是相信顏闕,遲早有一天,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我看著他,想了想,說:“一樣的下場?你指的是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嗎?不會啊!不管是雙修還是怎麽樣,顏闕都很樂意幫我的。”
魔君:“……”
我繼續補充:“而且,說實話,我也不是什麽英雄,更不想當英雄。別和我說當初顏闕聽了天帝的話和你虛與委蛇,只為了要你命或者探取魔界情報這個前車之鑒,這算個屁的前車之鑒。我活到現在只有顏闕對我最好,只有他最愛我,就算他們的目的真是想操控魔界又如何?魔界和我有屁個關系?老子是個妖啊傻逼!”
魔君:“……”
魔君氣到抬手指著我,哆嗦半天,除了“你你你”,什麽也沒說出來。
我想,如果他可以吐血,那麽此刻,應該已經吐出來了。
我感知了一下外界的時間,懶得再繼續和他嘴炮下去了,於是便直接道:“你還有什麽遺言沒?沒的話我就要開吃了!”
魔君:“……”
魔君盯著我,一雙因為魔功而化作赤紅的雙眼幾欲噴火。他陰毒的詛咒道:“你告訴顏闕,命裡有時終須有,不是他的,再如何強求,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