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說:“從前,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妙用,只是單純的感覺,他對我,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那樣的感覺,很難以形容。似乎我是特別的,——他只會和我談心,和我說一些,沒有辦法和別人說的話。但也僅止於此了。總是若即若離,叫人捉摸不透,卻又總是控制不住的掛心。”
“我那個時候想,我大約,是喜歡上他了。”
“在剛剛意識到自己感情的時候,我也想過試著追求一下,但他從來都不會回應我。”
老白說著說著,忽然禁不住笑了起來,他說:“直到又一次,我想直接和他說清楚,他大約是覺得,不能再糊弄下去了,於是,便帶著我,去了你母親的墓地。”
“在那裡,和我細細的敘述了一番,喪妻之痛。”
“你母親被那些修士害死的時候,魂飛魄散,他再是神通廣大,也沒有辦法救她了。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真是令人感動。”
老白笑了笑,說:“活人似乎永遠也爭不過死人,但那時候的我,總覺得不死心,偏就想要去三途川看一眼,我到底和他有沒有緣分。”
“倒也不是因為一時衝動去的。我想了很多年,深思熟慮。直到覺得,即使無緣,自己也能夠坦然看待的時候,我才鼓起勇氣,去的三途川。——大約,我也是想要,和我曾經的那一段‘喜歡’,做一個告別吧。”
卻是沒有想到,在三途川所見到的,並不是自己年少心動的句點,而是,……一場交易的真面目。
莫說是談“喜歡”二字了。
他甚至,根本只是一個求來的工具而已。
還是約定了時限,終將歸還的那一種。
現在的老白,看起來整個人還算平靜。但我不知道,在他剛剛知道這一切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當時,其實還是挺崩潰的。沒有想到,自己‘活著’的原因,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但是,後來想一想,……幸好。我當初去了三途川。”
他說:“知道了。總比不知道來得強。”
“我想要輕輕松松,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的,過完我在外界最後的一段時間。只是,天意當真弄人。”
老白垂眸,難得露出來一點,溫柔的神色。
“我從來也沒有期待過,但就是在最後這麽一年,竟然真的會有一個,全心全意隻喜歡我一個人的人,出現在我的身邊。”
“只是可惜,時間不對,人也不對。”
我:“……”
我感覺,現在開口說話對於我而言,已經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了。
良久,我方才艱難的問道:“是……那個修士?”
老白微微的點了點頭,說:“在我回來之前,我抹去了他的記憶。瓊州不太平,我把他送走了。走得遠一點,最好,永遠也不要回來。”
說到了那名修士,老白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和我說:“那個人,他天資聰穎,又為人良善忠厚,如果好生修行,只怕飛升成仙,也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將來,在天界遇見……小明,希望你可以……請顏闕上仙,稍許照顧一下他。”
“他什麽都很好。”
“……只是有些傻氣的一根筋。”
“別人說什麽他都當真。戲弄他的事情,他也會答應幫忙。”
老白說:“我怕他與人共事,也會被人欺負。”
我不說話,只是盯著老白看,看得他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仿佛是自己提了什麽強人所難的要求。
我說:“我不幫你這個忙。”
“你自己的人,你自己去罩著。”
“這個瓊州海市,不是可以做交易嗎?”
我問老白:“你帶我去見那個城主,我要把你換出去!”
老白搖頭,說:“不可以的。”
“如果不是‘等價’交換,那麽你就必須要拿出城主想要的東西。而現在,城主已經,對龍脊失去興趣了。”
老白苦笑了一聲,同我說道:“你知道嗎?之前你的父親去求他,城主說,雖然當初,他是拿龍骨來換的,但實際上,他需要魂蠟,是為了救你的命。所以現在,如果他再想要換我,就只能用你的命來換了。”
我:?!
我大聲怒罵:“【一種植物】!”
“那個城主,根本就是個變態吧?自己不幸,所以也就要讓別人全都不幸?”
我問老白:“那現在,老頭子該怎麽辦呢?”
想也不用想,老頭子肯定不會答應殺我。所以現在——
老白小聲和我說:“在千年之前,瓊州海市上一次開啟的時候,有人盜走了城主剖出的一半心臟。於是,但凡這一次,想要和城主做交易的人,他的條件就是,找回他的另外一半心臟。而之前,他感應到,那半顆心,就在瓊州海市之中。”
“半顆心臟……”
我恍然大悟道:“所以,之前的鬼霧屠城,還有哪些黑衣神秘人,其實只是他們想要找到城主的那半顆心,然後去與他做交易?”
老白點頭,說:“是。但是,——”
老白咬了咬牙,還是與我說道:“雖然城主非常憎惡那個偷竊的賊,但實際上……他丟掉的那半顆心,早就已經是壞死了的。就是因為它已經不能用了,所以城主才會將它剖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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