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的想要追,卻被身邊的仙官攔了下來。仙官道:“鮫人狡詐,且慣會巧言害人。依小仙看,殿下最好,還是不要與這妖物牽扯得太深為妙啊……”
長亭垂下眼,沒有多說什麽,心底裡,卻是下意識的有些抵觸“狡詐”“妖物”之類的詞匯。
每個人都應該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即便鮫人如此,但洛迦,並不完全是鮫人啊……
他已經被自己的族人害得這樣慘了,如今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若是連世人也不接受他的話……
長亭覺得迷惘。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疼了。
我:“……”
我心情複雜的和顏闕說:“之前我覺得,你哥被騙,可能是因為他當年單純,但現在,我忽然感覺,別說是他了,就算再換個人來,也未必能躲得過。這位城主年紀輕輕,的確是有點水平的。”
欲擒故縱的手段,玩得爐火純青。
入夜的時候,長亭照例去看洛迦,洛迦蜷縮在被子裡,愣愣的問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長亭:“……”
長亭被洛迦這句話問得心裡五味雜陳。
“我都聽見了。你們今天下午說的話。”
洛迦落寞的笑了笑,和長亭道歉,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為難了。抱歉。”
我:“……”
顏闕:“……”
我輕咳一聲,問顏闕:“你有什麽感想嗎?”
顏闕:“……”
顏闕反問我:“如果是你遇見這種情況呢?”
我深深地感覺:“茶,還是需要多喝。喝得多了,鑒別技術,自然也就提升了。”
並且,大抵是因為知道,這完全是一場騙局,所以我在看見洛迦這一壺茶的時候,隱隱感覺到了生理性的不適。
顏闕很心有靈犀的提醒我:“綠茶喝多了傷胃。”
我:“……是。你說的很對。”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和顏闕兩個人傷了胃,長亭卻明顯被哄得五迷三道的,甚至在他回天界交完了差之後,連應酬都不應酬了,直接就又跑下了人界,生怕洛迦等的久了。
——在離開的時候,他答應了洛迦會回來,絕對不會不要他。
長亭想,洛迦這孩子,也實在是可憐,成天擔驚受怕的,除了自己,他似乎也沒有別人了。
這樣子想一想,好家夥,更心疼了。
“心疼”,是一種很微妙的情感。
如果對方是無關緊要的人,那麽不論他有多麽的慘,都很難引起另一個人的共鳴。而一旦那樣的共鳴生起了,即使不是“愛情”,也一定有著別的什麽重要的感情,將兩個人維系在了一起。
洛迦先是給自己塑造了一個,因為人族血脈而被族人拋棄欺侮的悲慘過往,然後又讓長亭親眼看見自己因為體內另一半鮫人的血脈,而被天界的仙者所鄙夷提防。——他洛迦弱小可憐又無助,除了長亭之外,再也沒有人會要他了。
不知不覺,就這樣在長亭的心裡,建立了自己對洛迦的責任感。
有了這樣的責任感,洛迦根本不擔心長亭回天界複命。——反正,他肯定還會回來。
乖巧隱忍的送他離開,然後再殷殷期盼對方的歸來,這豈不比死纏爛打的不讓他走,要惹人憐的多?
好的獵手從來耐心十足。長亭對於洛迦來說,難度並不高,只是需要一步一步慢悠悠的來。
——誰讓他眼前的這個人,活了一千多年,卻仍然純情的很。其他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唯獨在感情方面懵懵懂懂。
洛迦想,他需要耐著性子的去引導對方,唯有最後的表白,是從長亭的口中說出來的,他才算是勝利。
誘騙長亭的本意只是將他騙回海島,並不需要兩個人的感情多麽深刻,只須足夠令人一時腦熱就好。但不知為何,洛迦就是覺得,如若這個樣子,會太浪費。
洛迦自己心裡明白,即使是他現在就玩失蹤,留下線索說自己被抓回了海島,長亭也依然會去救他,但他就是不願如此簡單。
——好像飯做到一半拿出來吃,雖然也能湊活,但卻終究是夾生的,硌牙。
洛迦和長亭說,自己想要一個家。……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這句話,竟然是句真話。
於是,兩個人便在海邊住了下來。洛迦和他的生父一樣,也成了一個漁人。長亭試著教村裡的孩子們認字讀書,這樣子幾年下來,兩個人的日子,居然過得很也不錯。
最一開始的時候,洛迦為了博好感,總是喊長亭“哥哥”。
但長亭糾正了他好幾次,和他說:“你不是我的弟弟。我沒有弟弟。”
洛迦笑著問他:“那我可以做你的弟弟嗎?”
長亭搖搖頭,說:“不可以。”
洛迦;“為什麽?”
長亭:“因為你不是我的弟弟。”
我若有所思的問顏闕:“他這是……什麽意思?”
顏闕:“字面意思。我和小風才是他的弟弟。”
我:“……”
我真心的建議:“我覺得,小風可能需要改改口。”
顏闕卻道:“有什麽好改口的?有沒有那個心思,原也不在一個稱呼上。你看小風現在那個樣子。他才多大?叫什麽,都沒有太大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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