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闕被我逼急了。他抽了抽自己的手腕,沒能抽成功。顏闕說:“那現在你問也問了,氣也撒過了,總該滿意了吧!我承認,是我錯了,我怕你問,我和你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萬相盤裡的事情就當是一場夢,你別再提了好不好?”
“不好。”我低頭,把臉埋在顏闕的頸窩,說:“這場夢做得一點也不感動,我都快要氣死了。”
我和顏闕說:“我可記仇了。”
“就你在萬相盤裡做得事情,嚴重程度足夠我記一輩子。”
顏闕:“……”
顏闕禁不住低低的歎息了一聲。
他放松了下來,偏頭在我的耳邊輕聲說:“你松手。”
我一開始聽見了,覺得有點不太樂意,但是最後,還是乖乖地聽話了。
顏闕的手臂重獲自由,他輕輕的抱住了我,和我說:“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只是,如果我告訴了你……你一定就不會同意了。”
我吸了吸鼻子,悶悶的說:“知道我不會同意還這麽做,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顏闕:“……”
顏闕歎道:“我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那一刀其實挺疼的。死亡好像都挺疼的……這個世界上,大約沒有很輕松的死法吧?有誰會喜歡疼呢?如果可以不這樣做,那我肯定不會這樣做啊!”
我抱住顏闕,說:“沒有如果。不會有如果。”
“就是不可以這樣做。知道嗎?”
顏闕:“……嗯。”
我和顏闕說:“你有些消息不告訴我,是因為你有你的考量。我以前總想著,你不告訴我沒有關系,反正我總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不會害我,但是到了現在,我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害我。但是顏闕,你知道嗎,我怕你出事。”
顏闕:“……”
顏闕沉默了。
我我問顏闕說:“我知道你很多時候都想著,你是為了我好。但是,顏闕,你再好好地想一想,如果你出了什麽事,而我沒事,那麽你覺得,我會好嗎?”
“父神跟青冥的記憶,你也是有的吧?”
顏闕:“……”
顏闕靜默了許久,終於還是點頭道:“是。”
我說:“那這就是前車之鑒!其實狗血話本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兩個相愛的人,如果什麽也不溝通,誤會就是會越來越大,最後發展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顏闕:“……”
顏闕默了默,忽然對我道:“或許我們記憶中的事情,的確是同一件事情,但是——我們的視角,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
我被顏闕這一句話弄得有點懵。視角完全不一樣?這不是應該的嗎?我的視角是青冥,他的視角是父神,這沒錯啊!
提起了靈魂中另外一個人的過往,顏闕的眼神不禁生出了一絲悲憫。他問我:“你知道,青冥為什麽恨他嗎?”
我:“?”
我愣了愣,回答道:“因為父神隱瞞了他很多事情,青冥沒有安全感,又被天魔心所蠱惑?”
“……大約吧。”
顏闕無聲的笑了笑,最後對我道:“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青冥大約是察覺到了,其實聆音並沒有他原本所認為的那樣愛他。”
感知體內另外一個人的魂魄的時候,的確是可以看見對方的記憶,但是這一份記憶,伴隨著情感,真正想要徹底的感知,卻是需要很長時間的磨合的。甚至,如果意志力不強,有很大的可能性,便會沉溺其中,以至於最後完全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我完全的知道青冥的記憶,不過是這幾天的事情。可以說,我的確是對於青冥的一生,有了大致的了解,但若是一定要說我把青冥這個人完完全全的吃透,那卻還是離得遠呢。
並且……說到底,我只是重明而已。
對於另外一個人的感情,我其實並沒有太多的窺探和了解的欲望。
青冥是青冥,我是我。
不同的人,還是分的清楚一點比較好。
對於過去的故事,顏闕也並沒有多提。他只是似嘲非嘲的悠悠說道:“這個世界上,最最讓人絕望的事情,並不是自己的身世命運有多悲慘,而是原本以為的那個,自己可以完全信賴,視之為光明的人,其實並不像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或者說是自己想象的那個樣子。——重明,你真的以為,一個外熱內冷,無心無欲了萬萬年的人,當真會真有一天,只為了一個人,就徹徹底底的失了方寸,因為一個‘愛’字,可以什麽也不管不顧嗎?”
我:“……”
我怔住。一時不由失語。
顏闕輕輕地咬了一口我的耳垂。他貼在我的耳邊,緩緩的說道:“二傻,你要記住,父神兩個字,聆音能夠實至名歸,這就說明了,他是‘神明’,而我們,都只是凡人。”
我:“——”
我不可控的從背心生出了一股涼意。
但又不可否認,在聽見了顏闕的最後一句話時,我真的松了一口氣。
“幸好。”
我感慨的抱著顏闕,慶幸的說:“幸好。”
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個人很可怕,那麽他之後不論做什麽,提前有了心理建設,接受起來,也就會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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