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眼前的棋盤, 手裡邊撚著枚棋子,思來想去, 還是對顏闕道:“那個……要不還是不下了吧。我不會, 下了也是輸。”
顏闕說:“輸了就要被對方親一下。”
我:“???”
還有這等好事?
行。我把手裡的棋子一拋, 歡天喜地的道:“那我認輸!”
顏闕的眼中帶著一點計劃通之後的得色。他雙手支撐著床面, 傾過身體,輕輕在我的唇邊親了一下,笑著說:“這樣就認輸了,是不是太沒骨氣了一點?犯規哦。”
我:“……”
我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我緊張的雙手十指交叉,盯著近在咫尺的顏闕,小心翼翼的問:“那,既然已經犯規了,我……我可以也親你一下嗎?”
顏闕微笑看著我,說:“不可以哦。”
我委委屈屈的眨了一下眼睛。
顏闕笑著坐回了原位,然後竟是迅速的在棋盤上擺出了一盤簡單的棋局。
顏闕說:“這一局,黑子勝了。”
說罷,他抬眸笑吟吟的看著我,我瞬間明悟,膝行上前兩步,卻沒想到太過急促,竟是碰翻了棋盤,我一下重心不穩,向前撲到了顏闕的身上,顏闕被我撲的仰倒在了床上,原本簡單用發帶綁著的長發散了開來,鋪了滿襟,我努力撐起身體,仔細的輕輕撥開顏闕散落在臉頰上的碎發,近乎虔誠的低頭吻了吻他,然後異常不合時宜的問:“你受了五百年的剮刑,那是怎麽一回事?”
顏闕:“……”
顏闕推開我坐起來,他收了棋盤棋子,問我:“琅琊和你說的?”
我點了點頭。顏闕雖然說的是問句,但他的語氣顯然已經篤定。而且……除了我和琅琊一起去刷碗之外,我的確也沒有再和其他人單獨接觸過了。
“是這樣的。”顏闕平靜的道:“你們地界的三途川,是六界輪回的源泉。那裡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所在,只要你能夠下定決心,就幾乎可以在那裡得到一切你想要得到的東西。比如,打散一個人原本的姻緣,然後,讓他覺得,另一個本該是陌路的人,才是自己的此生的摯愛。”
顏闕說:“還挺可笑的,是不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原來這樣虛幻。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完全無乾的人控於掌中,愛恨都不從心。可是,我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每天兩個時辰,從身體到靈魂,那種被人一刀一刀慢條斯理凌遲的感覺,我忍受了五百年。所以,不論怎麽樣,老天爺也該給我一點回報,是不是?”
我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哽咽著說:“我才不相信,它會有這麽仁慈。”
顏闕聞言,忍不住諷笑了一聲。他輕輕地捧起我的臉,注視著我道:“重明。天道其實對每一個人,都一樣。前提是,那個人得安分守己。”
我說:“可是那又和提線木偶有什麽差別呢?”
顏闕想了想,說道:“差別……大約是你可以感覺得到幸福,而木偶無知無覺。”
“重明,”顏闕低啞著聲音輕輕的喚我,他說:“我其實很害怕睡覺。因為我一閉上眼睛,夢裡就全是你和她情深相處的畫面。我沒有辦法控制這些夢境,因為這也是我需要承受的代價。天道總是在提醒我,我是錯誤的。你和她的一生應是如此幸福美滿,你喜歡的人溫柔善良到讓我自慚形穢。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收斂自己的性情,我想讓你覺得我好。如果是你主動喜歡我的,那麽,我是不是就不算一個插足的第三者了?”
“……第三者?”
我的腦子被這幾個字震得懵了懵,可懵完之後,卻又好像明白了許多之前想不通透的地方。
顏闕他……之所以會那麽沒有安全感,情緒反覆又心事重重,最大的因素,其實並不是他害怕我們再一次重演當年的分離,而是他經過了天道幾百年來的夢境洗腦,潛移默化的就默認了自己是一個插足破壞別人幸福的人,以至於他的內心充斥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負罪感,總覺得是自己破壞了我應有的“幸福”?將我拉上了一條背棄“愛妻”的不歸路?
艸!
我真的忍不住要罵人了!
天道委實陰險,這攻心戰術實在是叫人想一想就害怕!
幸好,幸好顏闕堅持下來了,沒有半道上被洗腦成功,後悔放棄。要不然……要不然,我現在,怎麽還有機會抱著他淌眼淚呢?
我緊緊的抱住顏闕,恨不得將自己熔化,與他連骨肉血液都融為一體。我說:“你平時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在這上面就這麽傻呢?你也不想一想,萬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是我們先認識的,是我們先在一起的。她算是什麽?她只是一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僅此而已。人在不同的情境下遇見不同的人,喜歡上不同的人。顏闕,我遇見了你,我喜歡你,永遠都喜歡。只要喜歡上了你,就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你在我眼裡是最好的,什麽模樣都是最好的。不需要任何誘導,也不需要任何的偽裝,喜歡我的顏闕,就是我最喜歡的人。”
“嗯……”顏闕的嗓音微微發啞,他說:“我喜歡你,隻喜歡你一個人。如果沒有你,我應是一人孤獨萬古,從天意修行無情道的。重明,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也可能是最不好的人。”我說,“顏闕,是我壞了你的修行,是我害你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罪。我對你的好只是因為這樣做我自己高興……我對你一點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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