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華仙尊沉默的注視著眼前流轉變化的影像,聆音牽著青冥的小手,從我們的身前穿過。我無意間轉頭去看素華仙尊,卻驚訝的發現,他竟然流淚了。
“……他是我的師兄。”
我默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應答他,只能點了點頭。但在說完了那一句之後,素華仙尊,卻是再也沒有了後文。
青冥是一個堪稱完美的“弟子”。
他雖然只是一個凡人,但是他的修行天賦似乎很是優秀。青冥知道自己的根基不如別人,於是他努力努力再努力的修行。所有人都在驚訝和遺憾,父神為什麽會收他為弟子,對於那些風言風語,青冥的心裡都有數。他很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到甚至不惜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成為自己師父的驕傲。
雖然聆音和青冥師徒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但這似乎並不影響他們的和諧相處。如果不是在影像中,聆音與重熠的暗中聯系,全部都展現在了眼前的話,那麽聆音和青冥,幾乎就可以成為千古師徒楷模了。
聆音與重熠通過水鏡相見,重熠似乎有些焦慮的問聆音:“你還留著他嗎?”
聆音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道:“他很好。他並沒有做錯什麽。”
重熠說:“是。我知道,他是無辜的。但是聆音,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無辜的眾生實在是太多了。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死了多少人,才到了今天這一步?你不能因為他一個是無辜的,就放任那麽大的一個隱患存在。趁他現在還小,並未長成,我們很應該斬草除根啊!”
聆音又是靜默許久,他問重熠道:“你要我動手殺一個……甚至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嗎?”
“殺了他,然後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重熠聞言,不禁也頓了頓。但他仍舊還是堅持道:“如果你下不了手,就由我來。”
水鏡通訊到此為止,重熠卻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今天說“由他來”,哪怕是隔著千山萬水,他第二天也到了。
但聆音卻攔住了他,聆音同重熠說,自己想到辦法了。
辦法就是——
聆音給青冥修煉了《心生》。
“你瘋了嗎!”
重熠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說:“你修煉的是《太初》,《心生》是《太初》的子功法,這樣一來,你和他之間,不就相當於是被綁定了嗎!”
“是。”聆音說,“這是一重保障。如果青冥修行了《心生》,那麽他與我的聯系,就永遠也斬不斷了。青冥是個好孩子,我有信心,能夠教好他。人之初,性本善。他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但這並不代表,就注定了他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被天魔心寄生,這已經是他的不幸了,我們應該要救他,而不是因此就不管不問的直接摧毀他。……重熠,你也知道的,就像是你說的,如果我們不試一試救他,他就會永不超生,……他從來也沒有做錯過什麽,不應該遭受這樣的懲罰。”
重熠:“……”
重熠深吸了一口氣,問聆音道:“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將來有朝一日,他的魔氣失控,重新回到了殞道,等到了那個時候,眾生塗炭,死的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了!”
“不會有那一天的。”
聆音和重熠發誓,說道:“此時的決定,是我所做下的。若有來日變故,亦皆有我聆音一人承擔!”
話已經說到了發誓的地步,重熠肯定是不能夠再逼迫什麽了,於是,就這樣,不論重熠心裡如何想,在青冥所不知道的時候,他都算是成功的逃過了一劫。
青冥對於聆音這個,將自己從廢墟中帶上了九重天的師尊,本來就是奉若神明,等到一修煉了《心生》,更是殷勤備至。小孩子也不懂什麽愛不愛的,他只是單純就連看著聆音的眼神,都是閃著小星星的。
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樣的小星星閃啊閃的,就閃成了乾柴上劈裡啪啦燒灼著的烈火,素華仙尊很及時的輕咳了一聲,他揮了揮衣袖,徹底的將眼前的景象揮散。
我:“……”
怎麽形容我此時心裡的感覺呢?
——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人,推倒了一個長得和顏闕很像的人。分明是在看別人的事情,但我卻不可控的生出了一種極度不適的感覺。我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會喜歡看自己的悲劇,即使“他們”並不是“我們”,但是長得如此相像,實在是叫人控制不住的心底發毛。
簡單通俗一點的來說,就是看見了之後,感覺很不吉利。
雖說我和顏闕,並不是他們,但是如今我親眼看著他們,一步一步的從相愛走向決裂與死亡,這樣子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會令人感覺很恐懼。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避免某一些不太和諧的東西出現,素華仙尊極大的跳轉了進度,以至於我倏地一下,就直接看到了結局。
——就像是我之前所恐懼的那個樣子。
當心生的力量反超過太初的時候,他就徹徹底底的,把他給吸幹了。
眼前的景象徹底消散,重新歸於識海的朦朧靈氣。素華仙尊道:“這其中,有很多的愛恨糾葛,著實不足為外人所道。”
“但自始至終,我的師尊他,都是想著要救師兄的。”
“當他還活著的時候,他是想要救師兄的。而一旦他死了,——他所留下來的唯一遺言,就是殺死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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