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的幻術!
戚無憂對羲和的好奇又加重了幾分,將花骨扇拿在手中,擋在胸前,穩步朝前走去。
走了沒一會兒,他便從街道旁邊的房屋、建築的新舊程度看出了這裡與他住了幾天的鹿鳴鎮有所不同。
經過在山洞外落榻的客棧時,戚無憂不經意地往裡面一瞥,看到了年輕不少的掌櫃正打著呵欠打算盤,心下有了判斷:幻陣展現的,大約是十幾二十年前的鹿鳴鎮。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腳底都有一根靈線,說明這些人都是幻陣的產物,但這些人的表情極其靈動。
不遠處有一個婦人在和路邊攤主殺價;近前有一個小姑娘摔倒在路邊,哇哇哭起來,邊哭,還沒嚼完的糖葫蘆便從嘴裡掉了出來;幾個抬著轎子的人與他狹路相逢,幾次挪向同一個方向,其中一個人還瞪了戚無憂一眼……
人、事、物、景都相當逼真,能還原到這個地步,戚無憂心想:羲和一定對鹿鳴鎮很了解。
幻陣與真實的鹿鳴鎮很接近,進來的修士很容易被迷惑,把這裡當做真的鹿鳴鎮,迷失其中。
應是怕有人能像戚無憂一樣看出區別,羲和還特別狡猾的把真正通往山洞外的路,設在了街邊一條髒兮兮不起眼的溝渠上。
而鹿鳴鎮人來人往的“大街”其實是一條把人引入山洞岔路的小道,若有誰真沿著這條大街走,怕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戚無憂走到溝渠前,明明幻陣中沒有味道,他還是嫌棄地把花骨扇抬起擋住了下半張臉。
好家夥,羲和不會是在針對潔癖吧?
就在他抬高視線,打算眼不見為淨地踏上溝渠的時候,突然有一道身影從他身後跑過。
那人身穿一身靛藍衣袍,體態和身型瞧著都很眼熟。
“阿盞?!”戚無憂沒想到會在幻陣裡看到他,脫口叫了出來。
阿盞像是聽到了他的呼喚,驀地停住,轉身在街上搜尋,卻沒找到叫住他的人,一臉莫名地回身跑遠了。
怎麽回事?戚無憂微訝。
此處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鹿鳴陣嗎?
阿盞為什麽會在幻陣裡,而且年歲看起來和現在沒有任何區?
心下隱隱不安,他當即改道,轉身朝阿盞消失的方向追去。
沿著長街往前走了一兩分鍾,戚無憂又看到阿盞的背影。
他正停在一個攤位前,買了個烤紅薯,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處院落,推門進去,從裡面把門關上了。
戚無憂能看到院落所在的位置是山洞中一條死路的盡頭,卻看不到門後幻境中的景象。
猶豫片刻,他走到門前,試探著把手伸出去,推了下門。
手碰到門板的一刹那,戚無憂聽到了“嗖”的一聲,瞬時來到自己的記憶深處,無數記憶碎片嘩啦啦從眼前飄過。
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他在書外世界做編輯時的記憶——
當時出版社的當紅作家正在籌備新書,這人出了名的難伺候,反覆無常還喜歡為難編輯,帶他的編輯被罵跑了好幾個。
如此鬼見愁的作者誰都不願帶,便被分到了當時還是新人的戚無憂那裡。
戚無憂提前把他的大綱仔細看了幾遍,約他在附近的咖啡館見面。
坐下之後沒等他開口罵,就是一頓狂轟亂炸地猛誇:“老師,您這個男主性格真的太有特點了,還有這個系統也很有意思,我真不知道您的大腦是怎麽長的,怎麽能想出這麽精彩的情節,您真的太出色了,只要能按照大綱寫一定沒有問題……”
那作家是個帶點直男癌的gay,抱手將戚無憂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臉紅地把臉轉了過去。
戚無憂一直很排斥這段過往,此時大腦卻不受控制地自動回想。
“?”
記憶快進到他被那個作家糾纏甚至被追到家門口的場景,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倏地把手收回,腦海中那些令他反感的畫面頓時消失。
怔怔看著眼前的被推開的大門,戚無憂罵了一聲。
艸。
怎麽感覺這個幻陣有點邪門?
剛才那一下記憶回閃,讓他暫時喪失了時間感。
他不確定過去了多久,怕跟丟了人,往身後看了看,確保不會有人突然從後面撲上來,邁過門檻走進院裡。
院中有一顆楓樹,楓樹下擺著一張棋盤,阿盞還在,正和一個身穿黑紅衣袍的人對弈。
這又是誰?
好像和阿盞關系很好的樣子。
此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眉目英朗,身型挺括,大剌剌岔著腿坐在棋盤前,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拿起一顆棋子落到棋盤上,笑眯眯地說:“你又輸了。”
戚無憂走到棋盤邊俯身一看,阿盞確實輸了,而且還是輸得一塌糊塗那種。
他這棋力,怎麽說呢,是抓一把棋子隨便一撒,都比他累死累活下得好的程度。
但阿盞菜不自知,以為青年是在詐他,低頭看了半晌,才發現自己真的輸了,喪氣地往後一坐。
青年左手手肘抵在膝蓋上,一手撐著側臉,朝阿盞勾勾手。
阿盞的臉頓時哭喪起來,把額前碎發撩起往前傾去,哀求似的說:“阿盞,你能不能輕點?”
戚無憂扇扇子的動作一頓,“?”
怎麽又來一個阿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