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點,戚無憂便安心在紅櫻鎮住下了。
每天賞櫻、品茗、作畫、躺屍,偶爾去鎮上集市逛上一逛,與兩三志同道合的散修閑侃論道,過了好一陣的神仙日子。
直到一日,永成宗的褚宗主忽然來信,邀他去宗門一聚——
自幾個月前,戚無憂與褚宗主在賞櫻台結識,兩人便時常聯絡往來。
褚宗主是個操心命,遇上什麽人都想幫襯一把,前些時日得知戚無憂在探聽外界的消息,便頗為上心地為他搜集。
戚無憂為表感謝,時常贈以字畫靈石,過府相敘,偶爾還幫褚宗主指點一下弟子,一來二去,竟有了些忘年交的意思。
接到傳訊符,戚無憂先到鎮上溜達了一圈,特意為褚宗主的徒孫買了劍穗,才不緊不慢地禦劍前往。
永成宗就在紅櫻鎮鎮郊的山裡。
說是宗門,其實也就是個院子大些的宅院,闔宗上下,算上褚宗主,一共才八個人,新一代的弟子包括魚梓在內,只有三人。
褚宗主是永成宗的第二任宗主,築基多年再無進境,以戚無憂的評判標準,戰力水平大概處於d級。
他門下四個弟子連築基都沒到,約莫都在e-,倒是新一代的三個弟子中,有一個根骨頗佳,年方十五,便到了d-,放在外面的大宗門,也算有點天賦的,在這個小地方,堪稱閃耀新星。
戚無憂來過永成宗多次,直接禦劍越過宗門上空,落在院落之中。
這小院還不及瓊花嶼弟子臥的五分之一大,連宗主帶三四代的弟子都住在一起。
三代的“仙長”們住東廂房,四代的三個弟子住西廂房,褚宗主住正當中的主屋。
戚無憂一到,西廂房的兩扇門便被推開,魚梓還有一個一身淺綠的少女從房中迎出,見他便喊:“見過吳仙長!”
戚無憂每次來都帶些禮物,笑著從儲物袋中取出劍穗。
一枚橘紅的送給魚梓,一枚淺綠的送給少女,手中還剩一個深藍色的,環顧一周沒看見人,於是問:“你們大師兄哪裡去了?”
魚梓美滋滋地把劍穗綁到劍柄上,說道:“大師兄?他還在房中修行吧。”
他轉頭朝西廂那邊一間關著的房門喊:“大師兄!吳仙長來了!”
廂房了好一會兒沒有動靜。魚梓便要去叫門,戚無憂攔住他道:“算了,還是莫要打擾你師兄修行了,這劍穗——”
戚無憂剛想把手中劍穗交給魚梓,讓他轉交給房裡的人,便見那間廂房的門被推開,一個黑衣少年板著臉從房中出來,走到戚無憂面前,欠身道:“吳仙長。”
戚無憂感受了一下浮於他身周的靈氣,讚賞地點點頭,說:“快要築基了?”
“大師兄要築基了?”魚梓倒吸一口涼氣。
綠衣少女也露出欽羨神色。
黑衣少年年紀雖小,卻不愛顯擺自己,被師弟師妹恭維誇讚,面不改色,一本正經道:“你與師妹也可以。”
“哎,我不行,”魚梓撥泄氣道,“我這輩子可能都築不了基了。”
少女倒是元氣十足,雙手在胸前握拳,道:“我可能一時半會兒都不能築基,但我會努力修行,爭取有朝一日能追上師兄!
“說得好。”戚無憂一手一個,在這兩人頭上拍了拍,以示鼓勵。
黑衣少年往這邊瞟了一下,轉身就要走。
戚無憂衝他招手道:“聶允,你過來。”
黑衣少年停住,站在原地詫異地回頭,戚無憂上前把那枚深藍色的劍穗遞到他手上,然後也在他頭上拍了拍,誇道:“很不錯。”
聶允:“……”
戚無憂第一次同褚宗主來永成宗,見到這三名弟子時,恍然間似是看到了少年時期洛雲彰、花束雪和顏如鹿。
魚梓心直口快,單純跳脫,與顏如鹿頗為相似。
綠袖——那名少女,外柔內剛,與花束雪性子相合。
聶允簡直就是洛雲彰的翻版,沉默寡言,年少老成——不過他的童年要比洛雲彰幸福太多,能看得出他是在故作沉穩,像個急於長大的孩子,想要在眾人面前展示自己成熟的一面,但偶爾還是會泄露出幾分少年氣來。
比如現在,得到長輩的誇獎後,聶允抿了下嘴唇,有點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戚無憂一見到他便想到洛雲彰,洛雲彰這個年歲時,他剛穿書不久,正打算走表面師徒的路子,是以對洛雲彰很是冷淡,鮮少親近誇獎。
這會兒見到和洛雲彰差不多的聶允,便生出一種補償心理。
因此,永成宗這三名弟子中,他最中意聶允,對這小家夥的指點和鼓勵也更多一些。
他正要指點聶允幾句,褚宗主禦劍風風火火地飛來,一落到院中,便迎上來道:“讓小友久等了,快,裡面請!”
戚無憂便衝聶允點了下頭,轉身同褚宗主一起進入正堂。
聶允的視線跟隨戚無憂移動,眼前忽然被一個橘紅的劍穗擋住,魚梓的臉從後面露出來,拿著劍穗在聶允面前晃了晃,道:“大師兄,看看吳仙長送我的劍穗,好看嗎?”
戚無憂隨褚宗主進了屋,聶允收回視線,說:“好看。”在院子裡停留了一會兒,轉身回房。
正堂擺著一張大桌,桌上放著靈酒靈食,規格一看就超出了永成宗的承受范圍,想來擺這一桌,褚宗主是廢了些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