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憂步出房門去隔壁看魚梓和綠袖。
聶允在他身後抬起手,似乎是想碰一下剛才被揉過的地方。
抬到一半,想起戚無憂像是在逗弄晚輩似的笑容,有幾分倔強地把手壓回去,強行背到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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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之後,一行四人抵達龍隱鎮。
戚無憂心中的不安快要抵達頂點——就在前一晚,安靜了五天的同心結突然出現,只在他腕上纏了幾息便縮了回去,那感覺,就像是被小獸的舌頭撩了一下手腕。
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洛雲彰知道紅線對面的人是他,兩次用同心結聯絡他,有可能是在確認他的位置。
盡管同心結並不能直接將他的位置暴露,但想通過紅線定下一個大致的方位不在話下。
他找不到任何證據佐證這種猜測,這種直覺卻越來越強烈。
隔天清晨起來趕路,他便一直心不在焉,不斷回想以往通過同心結與洛雲彰交談時,有沒有露出過什麽馬腳。
上一次通過靈線與洛雲彰溝通還是在八年前。
這期間抱一、劇情、死遁計劃滿滿佔據了他的心神,以至於他早就忘了這東西的存在。
就算他記得,應當也不會把它考慮在內——一來是那時他確信洛雲彰不知道紅線這邊是他,二來八年前在皆可島,洛雲彰一幅要把自己受過的苦楚全都還回來的架勢,怎麽看也不會在他死後用同心結尋他。
“……”
戚無憂很確定,每一次通過神識與洛雲彰談話時,他都格外注意,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洛雲彰最初驅動同心結的時候,便鎖定了他。
“……”
要真是這樣,就更麻煩了。
前往龍隱宗的路上,戚無憂的焦慮簡直快要具象化,甚至想過要不要改道離開這裡。
轉念一想,如果洛雲彰真的知道同心結連接的對象是他,他逃了也沒用,洛雲彰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再說永成宗三名弟子要參與仙門大會,沒把人送到龍隱宗之前,他想走也走不開。
大約是他的神色太過反常,引得聶允頻頻側目。
他隻得強行壓下惴惴心緒,寄希望於是自己的直覺出了問題。
戚無憂來過龍隱宗多次,輕車熟路地將三名弟子領到龍隱宗外。
此時距離仙門大會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永成宗算是來得最早的那一批,同來的大多都是情況類似的宗門。
上一次互通消息時,南宮禮說有要事在身脫離不開,戚無憂猜他八成是在為仙門大會煉丹。
煉丹不宜分神,是以他並沒有告知南宮禮自己會來,只等著南宮禮閑下來,再與他相見。
隔著老遠,戚無憂一眼看到了山羊胡。
山羊胡正神氣地背著手在山門前巡視,指揮弟子灑掃長階。
四人禦劍穿過山門外的結界,驚動了他。
山羊胡一抬頭,看到他們的服飾,嘴角便是一撇,嘀咕一句:“又是一群窮酸乞丐。”
負手仰頭,拿捏著姿態站到了山門前的石台上。
戚無憂心中的憂慮被他牛哄哄的樣子衝淡了些,帶頭落地,上前拱手道:“永成宗吳憂,攜宗門弟子拜見仙長。”
聶允、綠袖和魚梓齊聲道:“拜見仙長!”
山羊胡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探查了一下他們的修為,發現戚無憂的修為剛過築基一點點,臉色掛下來,嗤一聲:“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叫無憂了。”
戚無憂:“……”
雖說能聽出山羊胡是在維護蘭芳君,但他這個維護法,還真挺欠打的。
聶允拱著的手松開,便要抬頭。
戚無憂輕咳一聲,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聶允鼻息微重,又將手握了回去。
山羊胡嫌棄地掃過四人,隨意招招手,指了個弟子說道:“你,過來他們去落腳的地方,就去青竹院吧。”
青竹院聽著雅致,實則是龍隱宗最偏僻的地方,按照龍隱宗的待客規格,也就只能住他們四個人了。
獨門獨院,正和戚無憂的意。
反正他們的目的就是蹭龍隱宗的丹藥靈氣,見的人越少越好。
戚無憂做戲做全套,感激道:“多謝仙長!”
綠袖與魚梓也道了句“多謝”,聶允卻不肯出聲了。
山羊胡一拂袖,答也不答,轉身去了別處。
被指到的那名弟子態度還好些,對他們道:“幾位道友隨我來。”
四人禦劍而起,跟隨前方杏黃衣衫的弟子在龍隱宗七拐八繞,終於抵達龍隱宗最西側的青竹院。
小院白牆黑瓦,和永成宗差不多大。
院前是一片竹林,院裡是合院的製式,一條走廊連通三面的房屋,中間有一個水池,池中立著假山,幾朵睡蓮飄於水面。
引路弟子把四人帶到月亮門前,說道:“這裡便是青竹院,仙門大會開始之前,煩請幾位道友在此處修煉,修行所需的丹藥符籙已經備在屋中,若還有需要,盡可與我說。”
戚無憂點點頭,說道:“多謝道友引路,道友若有事,便先去忙,我們自行熟悉即可。”
那名弟子衝他們笑了笑,禦劍離開了。
等人走遠,魚梓第一個衝進院子裡,張開手臂深呼吸了一口,“啊”了一聲,“好濃鬱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