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頂著眾人的目光,轉身擁住洛雲彰,溫和地安撫道:“沈煥然就快死了,我已經出氣了,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把靈壓收回去,好嗎?”
洛雲彰靠近沈煥然的腳步頓住,不情願道:“可是還有許多傷過師尊的人沒殺。”
“……”
別再拉仇恨了!
所有人,包括仇三仙和靠得最近的南宮禮,神色目光都古怪至極。
戚無憂忙道:“聽話,你若不想我生氣,就莫要再傷人了。”
洛雲彰不語,唇線繃直,強悍的靈壓還是沒收回去。
仙門修士神色都很微妙,一邊猜測這個青衣人是誰,一邊暗自戒備,以防洛雲彰突然發難。
戚無憂抓著他肩膀的手用了點力,思索著要不要直接把洛雲彰打暈——反正洛雲彰不會防他。
可是洛雲彰的衣衫入手便是一片濕涼,他稍一偏頭,便能看到指尖和掌心沾到的血跡。
心頓時軟下來。
他在心底反覆默念了幾遍“都是為了安撫洛雲彰”,遲疑著湊近些,似是要對洛雲彰說話。
洛雲彰感覺到師尊的氣息靠近,僵持不到兩秒,便老實地低下頭,忽覺自己的頸側一熱,好像有什麽東西蹭了他一下。
他起初不解,隨即注意到戚無憂臉色懊惱又忐忑,漸漸反應過來,眸中的光亮撕破陰沉的霧靄,滾燙的熱意從脖頸那處電行到全身。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雲銷雨霽只在幾息之間,蔓延數裡的駭人靈壓陡然抽條成了柔順的風,上空黑雲被攪散,四分五裂地化去。
洛雲彰的半邊身體僵住,眼尾往自己的脖頸處偏了一下,扣在戚無憂腰間的手倏地一松,又遲疑地攬住他,怔愣道:“師尊方才……”
仇三仙:“?”
圍觀修士:“?”
南宮禮:“……”
從他的角度,大約能從戚無憂的動作中猜測出一二。
戚無憂心道:洛雲彰咬他一口,他還一下,也不過分吧?
如果目光有實質,戚無憂便是一隻新鮮出爐的刺蝟。
管他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
戚無憂硬是將別扭與羞恥按下,說道:“我有些累了,同我回青竹院?”
洛雲彰方才還要把在場修士挨個殺個遍——原著裡他就是這麽做的,這會兒卻咬了下嘴唇,道:“師尊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一招手,逍遙劍便到了他腳下。
他攜著戚無憂升空,理也未理在場眾人,便禦劍離去。
戚無憂:“……”
要是知道真這麽管用,他就早些親了。
兩人離去,花勿從空中落到仇三仙身邊,問道:“仇宗主,方才那青衣人是……?”
仇三仙也不解。
戚無憂在洛雲彰心中分量有多重,他是知道的。
師尊二字,洛雲彰不會輕易叫。
仔細想來,方才那人修為面相都很普通,氣質上卻和戚無憂有幾分相似。
這是神智受損認錯了人,還是找了個替身?
莫非此次失控,是因此人?
仇三仙面色嚴肅地朝花勿搖了搖頭,朝洛雲彰離開的方向尾隨而去。
仙門修士有好奇的,也跟著仇三仙同去,但大多數宗主聽聞洛雲彰之前的話,都有些心驚,幾人視線一對,暗暗點頭——洛雲彰要是真有報復的心思,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然而這時,戳的一聲響,楔在地面上的漆黑靈劍拔地而出,靈氣爆開,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將交織在仙門修士之間用於傳音的靈線震斷了。
幾人嚇了一跳,便見樊一禎禦劍而起,在他們身邊經過時拱了拱手,消失在天際。
這幾人再看向身邊人時,眼神中便帶上了考量——一個洛雲彰不說,還有樊一禎和仇三仙,沒有秘法吊著,哪個宗門願意打頭陣,去碰這三顆硬釘子?
眾人心思各異地拱拱手,散去了。
-
青竹院。
戚無憂一落地便撬開了洛雲彰的手,快步朝聶允的房間走去。
回來的路上,洛雲彰的神智逐漸恢復,看了看自己空蕩的掌心,生出幾分疑慮——他惹師尊厭煩了嗎?
旋即想到頸間的熱燙,執迷地攥起手心,無聲地跟在戚無憂身後。
不等戚無憂敲門,聶允便從裡面把房門打開。
戚無憂將他從頭到腳檢查一遍,見他沒受傷,問道:“你師弟師妹如何?可有受傷?”
聶允掃過他身後的洛雲彰,答道:“南宮宗主已為師弟師妹看過,他們還沒醒,但都無礙,吳仙長無需擔心。”
心間石頭落地,戚無憂道:“那便好,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要照看好師弟師妹。”
聶允點頭,識趣地關上房門。
戚無憂轉頭與站在他身後的洛雲彰對視片刻,洛雲彰自覺理虧,垂下眼簾,卻不肯移開半步。
戚無憂一口氣提到胸口,正要算帳,便覺數道靈氣飛來,堪堪把湧上來的脾氣咽回去。
隻來得及對洛雲彰說一句:“你給我老實點兒。”
以仇三仙為首的仙門修士便都落在了青竹院外。
此處偏僻,許多出身大宗的修士都不知道如此小的院落還能住人,四處掃量。
戚無憂與洛雲彰就站在月亮門正對面的廊下,他能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在他臉上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