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君凜點頭,“擔心你醒來覺得嘴裡苦,特意提前備好的。”
喝完一杯水,沈鬱又指使商君凜給自己拿來蜜餞,吃了一會兒甜食後,嘴裡的苦澀感總算被壓下去了。
沈鬱也有心思深究一些其他問題了,比如……
“陛下,這般苦的藥,我是如何喝下去的?”沈鬱對自己在某方面的任性程度非常了解,沒人縱容的時候還好,在有人縱容的情況下,是絕不可能喝下這麽苦的藥的,尤其是在昏睡狀態下。
前世自己也曾多次因發病陷入昏睡,每次都讓下屬和大夫束手無策,只有熬到他自己清醒過來,才能服下藥。
為他治病的大夫不止一次跟他說,每次他昏迷,他都擔心他會一睡不醒,讓他改改性子,在昏迷狀態下別這麽抗拒喝藥,明明清醒時喝藥很痛快的。
沈鬱心道:清醒時我也不願喝藥,能每次都面不改色喝下,還不是因為沒辦法,昏睡時身體由本能操控,不過是體現了他不喜苦藥的本能罷了。
沈鬱回想了一下從昏迷中醒來時嘴裡的苦味,那味道比起前世,有過之而無不及,絕不是昏睡下的自己能乖乖喝下的,越發好奇起來。
問完,沈鬱看向商君凜。
商君凜面色不變:“貴君若是好奇,朕待會再給貴君喂一遍,貴君就知道了。”
沈鬱想了想,將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問起更重要的事:“我記得我是在遇到那個灰衣人之後發病的,是因為那個灰衣人?”
商君凜握住沈鬱手腕,揉了揉,“有很大可能,不過也不排除還有其他因素。”
正是因為這點,商君凜才會讓隱龍衛和禁軍一起將蒼岐山圍起來,從他們下馬車到遇到灰衣人,中間碰上的任何人,都可能有問題。
“陛下,我想出去走走。”躺了一整個下午,沈鬱也睡不著了。
商君凜拿來衣服,幫沈鬱換上。沈鬱已經習慣一國之君喜歡捯飭自己了,伸著手臂讓商君凜幫他穿上外衣,披上披風。
蒼白的臉隱在白色毛領後,比雪還要白,商君凜為他整理好頭髮,攬著他的腰帶他走出房間。
一次發病幾乎耗光了沈鬱大半精力,腳踏在地上,始終有一種飄忽感,沈鬱使不上力,乾脆半靠在商君凜身上,讓男人帶著自己走。
還沒走兩步,商君凜感到身上一重,看著明目張膽借自己力行走的青年,好笑:“貴君想去哪,朕抱你去?”
沈鬱搖搖頭,堅強的決定要自己走。
商君凜被拒絕了也不惱,撐起沈鬱大半重量,帶著他慢吞吞在院子裡遛彎。
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晚霞自天際蔓延,染紅了大半天空。
沈鬱仰著頭感歎:“真美,只可惜是夕霞晚景。”
“今天看不到了明天還能看到,沒什麽可惜的。”商君凜打破沈鬱還沒醞釀起來的傷感。
“陛下說的是,”沈鬱順勢轉移話題,“陛下剛才說起顧太醫,顧太醫怎麽會正好遇上我們?”
商君凜回答:“他帶他弟弟去蒼岐山采藥,你昏迷後動靜鬧得有些大,他在人群中看到,就過來了。”
“那顧太醫現在在哪?”
“自然在莊子裡。”仿佛知道沈鬱接下來要問什麽,商君凜補充,“他弟弟也在。”
沈鬱溜達了一會,後知後覺發現這裡好像就是他一直想帶商君凜來的地方,驚奇道:“陛下怎麽來了這?”
“當時情況緊急,你婢女說這裡比較近,就過來了。”
商君凜存了一番想看沈鬱過去生活地方的私心,想著沈鬱一直想來這一趟,若是此次錯過了,恐怕會失望,便順水推舟答應了慕汐的提議。
沈鬱陷入昏迷前還在擔心來不了莊子的事,沒想到一覺醒來人已經在莊子裡了,驚喜感湧上心頭。
沈鬱醒了,商君凜仍不放心,讓孟公公去請顧太醫。
帶顧太醫來莊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方便隨時應對沈鬱身上的突發狀況。
顧太醫得到消息立馬趕來,顧淮拿著藥箱跟在他身後。
沈鬱走了一圈,有些體力不濟,商君凜扶著他到亭子裡坐下。
這處莊子佔地面積很大,沈鬱打量四周,他已經有很多年沒回過這裡了,淡去的記憶在目之所及的景物下一點點複原。
“陛下,你看那裡,”沈鬱指著不遠處的大樹,“我小時候讓人在那搭過一個小秋千,後來有一年下暴雨將繩子衝斷了,我還難過了好久。”
商君凜隨著沈鬱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棵很大的樹,粗粗估計,三人環抱不下,一根粗壯枝乾橫伸出來,隱約可見上面繩索的痕跡。
商君凜幾乎能想象到,一個小團子坐在樹下蕩秋千的模樣,陽光從樹葉間隙灑下,斑駁光影落在粉雕玉琢的小團子身上,微風拂過飄落的發絲,小團子一點點長大,變成少年模樣,輪廓由模糊變清晰,逐漸變成沈鬱現在的樣子。
“陛下,顧太醫過來了。”
得到允許後,顧太醫先為沈鬱診了脈,放下手,顧太醫舒了口氣:“貴君已經無礙了,接下來只需好好調養便可。”
商君凜也跟著猛松了口氣。
感受到攥著自己手腕的手力道減輕,沈鬱安撫的朝商君凜笑了笑:“沒事的,陛下別擔心。”
他前世拖著那樣的身體都多活了十多年,沒道理這一世好好養著會早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