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啊……”江懷清突然沉默下來。
賀承宇眼見那一瞬間江懷清身上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隻一刹那,又變回了他所熟悉的人。
“就是一個普通老人,當年若不是在冰天雪地裡被老師撿回去,我可能現在也無法站在這裡了。”
賀承宇沒想到,裡面還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愣了愣,道:“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江懷清不在意擺擺手,“我本來也沒同你說過這些,承宇兄別怪我隱瞞就好。”
心緒被打亂,江懷清抱起自己的書,提出告辭。
賀承宇目送他回到自己房間,慢慢垂下目光,今日是他莽撞了。
江懷清關了門窗,呆坐在床上,半晌後,揉了揉自己的臉,先考取功名再說吧,不然現在的他也無法為老師做什麽。
為了讓學子有一個良好的備考環境,接納了眾多學子的迎星樓這段時間暫停了一切娛樂活動。
隨著日期的接近,大街小巷也不似從前那般熱鬧。
春寒料峭已過,天氣逐漸回暖,沈鬱依然穿著厚厚的衣服,屋子裡也每天都暖烘烘的。
貼身伺候的慕汐和孟公公已經換了輕薄一些的衣服,商君凜亦是如此。
“陛下會不會覺得屋子裡太熱了?”沈鬱看商君凜換了輕便外衫,屋裡伺候的宮人也穿著輕便,只有自己,還穿著冬日的厚袍。
“不會,”商君凜放下筆,伸手,“阿鬱,過來。”
沈鬱走過去,將手放到男人手上,一陣天旋地轉,他坐到了男人腿上。
商君凜摸了摸沈鬱額頭:“感覺怎麽樣?冷不冷?”
沈鬱誠實點頭:“有一點。”
若不是第二次發病虧損太大,沈鬱現在也不必受這樣的苦。
商君凜雙臂從沈鬱腰間穿過,雙手將沈鬱的手攏在掌心。
男人手掌很熱,沈鬱剛被握住,就感受到暖意順著指尖向上蔓延。
“朕給阿鬱暖暖。”商君凜附在沈鬱耳邊,低聲開口。
“陛下不用批折子嗎?”沈鬱瞥向矮桌上批到一般的折子。
“不急。”
將沈鬱攏在懷裡,商君凜因為奏折升起的火氣瞬間降了下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說話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邊,沈鬱有些癢,拿頭抵了抵商君凜。
“陛下,癢。”
商君凜將頭側開了些:“這樣呢?”
沈鬱腦袋不動了。
商君凜失笑:“貴君真是離得近了不行,離得遠了也不行。”
沈鬱絕不承認自己有這麽難伺候:“離遠了怎麽不行?”
“離遠了是朕受不了,行了吧?”商君凜無奈。
“本來就是,”沈鬱嘟囔,轉頭道,“陛下方才好像有些不高興,發生了什麽事?”
“是關於此次監考官員的,還有考生進場前的排查問題。”對於每一屆的科舉,商君凜都很看重,這些年輕的學子中,有一部分說不定就是大桓將來的棟梁,大桓急需新鮮血液。
“陛下原本安排了哪幾位大臣負責這件事?”沈鬱想起前世鬧得轟轟烈烈的科舉舞弊案,這一世斷不能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是禮部的人,鄭遠負責。”商君凜把玩沈鬱被焐熱的手指。
鄭遠。
沈鬱扒拉腦海裡關於這次科舉的記憶,當年舞弊一事被爆出來時震動天下,沈鬱在越王封地都聽到了消息,他對這事印象深還是因為後來得他重用的心腹江懷清。
江懷清被無辜牽連,幾經生死才逃出生天,來沈鬱手下做事已經是幾年後了,對當年之事隻草草說了幾句,沈鬱沒有揭人傷疤的興趣,便沒細問。
作為主考官,鄭遠在事發當日被革職查辦,後來查出舞弊一事非他所為,卻也落了個監管不力的罪名,被盛怒的大桓皇帝誅了九族。
也是在這件事之後,商君凜的暴戾名聲在民間傳開,並隨著一個一個案件的疊加,越發深入人心。
到了後來,人們再提起商君凜,第一想到的不是他收復國土,開創盛世,而是他殺人如麻的暴行。
“從旁輔助的是哪些?”當年被殺的官員太多了,沈鬱無法第一時間確定誰是動手的人。
“有好幾個,”商君凜念了一串名單,“沈鬱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我只是想知道是誰讓陛下不高興了,既然惹了陛下不高興,直接換人便是,陛下難道缺了他們不成?”
商君凜在沈鬱臉上狠蹭了一下:“他們一直吵來吵去的確實煩,還是阿鬱善解人意。”
沈鬱不能直接插手這件事,想要提前處理,只能想別的法子。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商君凜一錘定音定下了負責此次科舉的官員,和往常不一樣,這次加了一批新官員進去。
商君凜態度堅決,見事情已無回旋余地,大臣們安靜下來。
將新安排告訴沈鬱,商君凜撫摸沈鬱的頭髮:“阿鬱在擔心什麽?”
沈鬱搖搖頭。
商君凜正欲說什麽,慕汐拿著一封信走進來。
“公子,江公子送來的信,送信的人說,一定要盡快將信交到您手裡。”
“他怎麽一直給阿鬱寫信?”商君凜跟大狗狗似的蹭了蹭沈鬱肩膀。
“哪有一直,加上這次也不過五指之數。”沈鬱讓慕汐將信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