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叫出自己的小兒子,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身上穿的衣服打著補丁,眼睛烏黑有神,看向他們時,眼裡有著難以遮掩的好奇。
自以為沒被發現的暗中打量了沈鬱好幾次。
少年的目光乾淨、澄澈,並不惹人討厭,沈鬱便沒有戳破。
當天晚上沒有下雨,婦人收拾出小兒子的房間給他們住:“家裡條件簡陋,兩位公子不要嫌棄。”
“是我們該謝謝大娘收留才是,要不然我們現在可能還在外面淋雨。”
沈鬱態度溫和,三言兩語就讓婦人放下心防,和兩人說了不少村裡的消息。
這座村子位於山腳,三面環山,想出去很難,基本是自給自足,在山腳種些糧食,每隔一段時間,山裡的男人們會結伴去山上打獵,貼補家用,那杯子,便是男人們去打獵時發現的。
婦人家的男主人和大兒子帶著獵物去集市了,家裡隻留下婦人和小兒子,據婦人說,家家戶戶都是如此,留下的多是老人、婦人和孩子。
難怪他們剛進村時,遇到的人對他們的到來都面露警惕,沈鬱從婦人的話裡猜到了原因,家裡青壯不在,突然來了陌生人,還都是男子,會警惕很正常。
聊了一會,婦人出去了,沈鬱坐在床上,戳了戳商君凜的手臂。
商君凜低頭,疑惑看向他:“怎麽了?”
“陛下以前住過這樣的地方嗎?”沈鬱將頭靠在男人肩膀上,情不自禁想起了前世,前世有一段時間,他為越王在外奔波,受盡苦楚,也住過農戶家,那個時候沒什麽感覺,現在和商君凜在一起,即使周圍環境再惡劣,也覺得甜蜜。
這一趟回京之路,絕對說不上舒適,沈鬱不是受不了苦的性子,這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但商君凜總有一種淡淡的愧疚感。
男人藏的很好,可沈鬱還是感受到了,他大致能知道,商君凜為什麽愧疚,商君凜總想將最好的一切給他,這段回京之路距離最好相差太遠了。
商君凜握住沈鬱垂在身側的手:“以前行軍的時候,什麽地方都住過,不過那個時候是一個人,現在有阿鬱在身邊,和之前感覺不一樣。”
只要有阿鬱在身邊,不論周圍是什麽環境,商君凜都覺得沒關系。
“和陛下在外留宿,感覺很不一樣,”沈鬱聲音很輕,像是在感歎什麽,“我今日想,有陛下在,就算真的只能生活在一個小村子,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不錯。”
商君凜握住沈鬱的手緊了緊:“朕……”
“如果我們真的生活在這裡,和這裡的每一個人一樣,陛下會打獵養我麽?”不等商君凜說完,沈鬱打斷他的話,“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沒有陛下,可能連飯都吃不上了。”
商君凜情不自禁跟著沈鬱的話思考,如果他不是皇帝,只是生活在村子裡的普通人,得了阿鬱,必然會傾盡全力讓阿鬱過上好生活的。
他有一把好力氣,可以上山打獵,可以下地種莊稼,阿鬱只需要在家裡等自己回來就好,他是不可能舍得讓阿鬱乾一點重活的。
他和阿鬱就像萬千普通夫夫一樣,阿鬱想做什麽,他都會傾力滿足……
“陛下快說。”商君凜一直不說話,沈鬱不滿的用額頭撞了撞他。
商君凜伸手將青年重新擁進懷裡,低頭在他臉上蹭了蹭:“阿鬱什麽都不用做,朕會好好養著阿鬱,不讓阿鬱受一點苦,一點累。”
沈鬱被商君凜的一本正經逗笑了,伏在男人懷裡直笑。
許是晚上兩人討論過這個話題,當天晚上,沈鬱做了個夢,夢裡,他和商君凜一直生活在這個村子裡,白日,沈鬱會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穿著粗布短衣的男人在地裡乾活,坐的小板凳也是男人親手做的。
炎炎夏日,男人頂著一頭汗向他走來,他起身,拿出乾淨的帕子,為男人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猝不及防被男人摟住腰,跌進男人懷裡。
輕笑聲從頭頂傳來,青年惱羞成怒推開男人,還未來得及離開,又被抓進了懷裡。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沈鬱坐起來,看向四周,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眼下是現實還是夢境成真。
商君凜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面露迷茫坐在床上的青年。
“阿鬱醒了?”不做他想,商君凜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將人摟進懷裡好好親昵了一番。
每次剛醒來時,沈鬱都有一段處於半清醒狀態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青年和平日裡很不一樣,又乖又軟,商君凜愛極了這個時候。
親昵中理智慢慢回籠,沈鬱從男人懷裡退出來:“外面好像出太陽了。”
“是,”商君凜拿來一旁的衣服,為沈鬱穿上,“用完早膳,朕打算上山看看,阿鬱是留在這裡還是和朕一起上山?”
這句話和夢境裡發生的事完美重合,沈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阿鬱笑什麽?”商君凜不明所以。
“就覺得現在的陛下和昨晚說的很像,我在家中等陛下上山打獵養……”說到後面,沈鬱忍不住又笑了。
商君凜為沈鬱理好袖子:“這麽說確實很像,那阿鬱要在家等為夫嗎?”
“不,夫君去哪我就去哪。”沈鬱仰起頭,方便商君凜為他整理領子。
商君凜垂眸看著對自己毫無防備的青年,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俯身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