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凝滯,所有人的視野被一片白茫取代。
世界在這一瞬無比安靜。
安東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無差別屠殺的地步,他知道星際時代的消息傳播有多快,而這種一看就不正經地暗搓搓搞事的公司——只要消息傳出去,他們的下場可比死亡還要難受多了。
而他只要負責弄出足夠大的動靜,剩下的自然有專業人士來處理。
地上所有的裝甲車和武器,都在雷光之下報廢,希切爾集團頂樓那最大的“十字風向標”雕塑,在一陣刺耳的“滋啦”聲中,轟轟烈烈地碎成兩半掉了下來,在地面砸出了一個深坑。
剛巧就在深坑邊的博士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他的頭髮在雷光中被電焦成了一片,渾身漆黑如焦炭,合理懷疑被重點照顧過。
這時,耳麥裡傳來了部隊長的聲音:“……任務失敗了,得益於您睿智的決定,我們招惹上了一個絕對對付不了的怪物。如果事情到此為止,我們或許還能祈禱及時止損!”
安東在天上拍了拍翅膀,他正想像“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那樣瀟灑地離去,忽然看見下方有人在向他揮舞信號棒。
衛燃點燃了煙火棒一樣的信號棒,正通過大力舞動雙臂,吸引安東的注意力。
安東在空中歪頭想了想,然後緩緩落到了地上。
“轟隆——”
黃金龍巨大的身軀回到地面,在他面前的人類就好像一隻小小的鴿子一樣。
衛燃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咽了咽喉嚨,緊張的身後起了一背汗,可一想到上面剛才下達的指令,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你,你還記得我嗎?你出生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安東沉默地望著他,禮貌地等對方講完。
然而,他的沉默在對方眼裡似乎是什麽別的含義,總之衛燃看起來更方了,唇角艱難扯起的笑險些維持不下去。
——要命!這個時候頂上來的應該是一個飼育員,或者兒童心理學家,但不該是他這樣一個異生人啊!
“好吧,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懂,但我想告訴你,我知道那些傷害了你的人讓你感到憤怒,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傷害你,也有人會選擇幫助你,總之——”
衛燃深吸了一口氣,緊盯著巨龍那雙蒼藍的眼瞳緩緩道:“我向你保證那些人一定會得到他們應有的處罰!只希望……你不要因此對我們的族群抱有偏見。”
說到最後,衛燃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了。講真,換做是他自己,要是被一群人抓住還差點慘遭實驗,那麽他的心情絕對已經惡劣透頂。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安東一定還聽不懂人話——就是人類嬰兒剛出生也不能聽懂別人在講什麽啊。
但他不得不賭一把,賭這位疑似手下留情的異獸,是不是他所想的那麽特殊。
——“至少要向他傳達出善意。”衛燃開著的耳麥裡,是上面緊急幫他拉過來的專家,“否則等它的那群大家長到了——哦,我想你一定看見過動物世界裡被傷害的小象嚎一聲,然後整個象群開始瘋狂地長嘯,群起而攻,恨不得將大地踏平的樣子吧?”
專家微微壓低聲音:“而我們只會面對比那恐怖一百萬倍的事情。”
衛燃:“……”
在現場的是我,謝謝,你最多只會在耳機後面聽見我被踏平的聲音。
媽的,這樣一想,心裡更悲痛了怎麽回事!?
求生欲瞬間拉滿的衛燃,也顧不上安東是不是能聽懂,又是一把子真情流露的瘋狂輸出。
耳麥裡的專家幫著情緒激昂地出謀劃策寫台本:“沒錯,就是這樣!愛是所有物種共有的情緒,他一定能感受到你的愛!”
其實能夠聽見專家聲音的安東:“……”
這個專家看起來不太靠譜啊。
安東:“他剛剛說了大家長?”
系統:“對,就是之前一直守著你的蛋,結果被偷家的。”
哦,那是有點慘。
安東正這樣想著,突然,他耳朵動了動抬起頭來,看向了遠方的某處天際。
站在他跟前的衛燃也猛地停下來說話的嘴,意識到了什麽。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群龐然大物的身影出現在了天際盡頭,正以極快的速度攜帶著電閃雷鳴,一路飛馳而來。
它們周身裹挾的陰雲,如同壓來的世界末日,威壓驚天動地,且毫不掩飾。
原先還只是嗚咽的出逃異獸們,這會兒直接全部趴在了地上,癱著軟趴趴的四肢再也不敢動彈,竭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因為這些異獸已經意識到——這群正處於暴怒中的怪物,已經見不得任何風吹草動。任何不安分的東西,都會被它們視為對金色幼龍的威脅,然後毫不猶豫地冷酷扼殺。
安東看著那些飛速接近的身影。
它們都有著青金色的鱗片,只是身體更加龐大無匹,身上的每一寸棱角也更有成年黃金龍的鋒利尖銳。
能夠看得出跟安東是同一龍種,但是金色幼龍的顏色要更加純粹閃耀。這也就導致,那些成年巨龍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發現了它。
安東驟然被一雙雙蒼青色的豎瞳盯上,然而他並不覺得恐懼。
安東的心底湧出了一股莫名激烈的情緒——他想到了自己那顆還沒來得及啃完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