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望著銀發男人逐漸暗淡下的神色,微微皺了皺眉。
正如他自己的金色一樣,安東喜歡明亮閃耀的東西,眼見著那雙銀色眼睛裡的光彩快要熄滅,他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
“有什麽好動搖的?”
金發少年突然站了起來,他的神情已經變了,那雙蒼藍的眼瞳中燃燒著不息的星火,有什麽莫名的威嚴從他身上流露出去。
身後原本吵嚷的眾人終於注意到了這邊,他們霍然噤聲。
而其余龍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它們感受到了金色身影身上傳來的威壓。
——那是真正的龍威!
這是它們第一次從幼龍身上感受到這麽濃鬱的,近乎壓倒性的氣勢。
一頭頭黃金巨龍無比訝異,它們頭一次意識到幼龍的力量或許遠超想象。
“吼。”
一聲聲壓抑又激動的龍吟從洞穴內響起,如果不是情況不対,它們估計早就蹭上去了。
安東瞥了眼定定望向他的男人,袖袍一甩。
下一瞬,在一陣驟起的風中,原地沒了兩人的身影,而天際卻多了一頭抓著秦降樓的黃金王龍。
“你要帶我去哪裡?”秦降樓望著視野中越來越的洞穴,或許是驚訝於少年的驚人之舉,他的心臟竟一聲聲砰然跳動。
這回輪到安東沒有回答了。
金色的王龍仰天長嘯了一聲。
秦降樓注意到大地上到處分布的異獸們,在這一聲長嘯中陡然抬頭。
那些異獸們瞬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隨即目光追隨著金色王龍的身影,一個個壓低身子,低下頭去。
如同在臣民朝見他們的國王。
金色的王龍越過一座又一座山脈,那些密密麻麻分布在大地各處的異獸潮,都獻上了它們的敬禮,同樣的一幕幕在各處上演。
秦降樓見到這萬獸來朝的一幕,忽然意識到,這世上絕不會比金色王龍有更驕傲、更尊貴的存在了。
隨後,這世間最驕傲最尊貴的存在,將他帶到了一處空闊的地方。
遠處是米米果生長的叢林,天上是閃耀著五光十色的極光。
“轟——”
隨著金色的王龍落地,秦降樓被放了下來。
同時長刀也被“當啷”一下,扔到了他的面前。
“拔刀吧。”金色的王龍居高臨下,対眼前的人類如此說道。
秦降樓渾身一顫。
金色王龍道:“你還覺得我不能做你的対手?”
“不……”秦降樓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刀,“你的資格,尤在眾生之上。”
在親眼見到了那萬獸朝拜的一幕,還有誰能夠說這不是一個舉世無雙的存在——
或許不是今天,但秦降樓有預感,少年早晚會成為最強的龍。
那只是時間問題,它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順其自然地成長,然後等待。
而即便它還未完全成年,如今也已經是一輪能夠照徹一方的太陽。
亞當斯山脈遮不住它的光芒。
“你為什麽,會……”秦降樓輕輕問道。
“需要理由嗎。”安東知道対方是疑惑他為什麽突然這樣做,“你覺得我容不下一個対手?”
就當做是心血來潮好了。
即使沒有秦降樓受到銀月龍心臟影響的那一出,早在飛船上対峙的那一次以後,安東或許就在等這一幕了。
所以為什麽要動搖,為什麽要猶豫?不就是挑戰嗎,那就來吧。他可是龍,還有什麽會比龍更歡迎這種拚盡一切的角鬥嗎?
這到底有什麽好糾結的!
沒人知道秦降樓在這一刻想了什麽,但是他銀色的雙眸再度亮了起來。裡面像墜入了無數星輝,熠熠奪目,如果說之前的秦降樓像一把刀,那麽現在便是這把刀被注入了靈魂。
“我明白了。”他說,“如果你贏了,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安東:?
他只是想痛痛快快、酣暢淋漓地打個架,怎麽又扯到命不命的了?
大約是秦家素來“賭上性命的命定之戰”洗腦得太過成功,秦降樓的印象裡——贏了,他能繼續活下去,輸了,他得死。
那麽如果沒死呢?沒死命也不是他自己的了,誰贏歸誰。
不然怎麽叫做“賭命”呢?好像也沒毛病?
安東不清楚秦家対於適配者扭曲的教育方式,畢竟秦降樓大多數時候也挺正常的。
但是,等到対方動手的時候,安東就意識到了。
——這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難怪対方在第一次就強調“機會只有一次”。
“嘩啦!”——潑灑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安東的視野,他看著対面的男人起手就捅了自己心臟一刀。
嘩啦啦的鮮血順著長刀流下,很快,刀身發出了一陣奇異的銀光,流出的鮮血被飛速吸收。整把刀瘋狂震動起來,發出共鳴般地嗡動。
然而秦降樓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順著胸前的傷口再度劃拉下刀鋒。
致命處被攻擊的感覺,最大程度地喚醒了那顆心臟,與胸口的窒息感一同降臨的,是水泵一樣輸送沸騰起來的血液。
男人的雙眼很快完全異化成了龍瞳,身上出現大片銀色的鱗片,他吐出灼熱的喘息,將野獸一般的目光対向了那道金色的身影。
安東屬實沒想到対方還能給他帶來這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