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吃掉了那些精靈的記憶,又遇見了那個金色的精靈之後,它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看著對方的模樣,新生黑潮動了動,忽然有些垂涎地猶豫道:“我能感覺到你很強大,即使在我們這樣的存在中,也一定是最強的那一群。”祂在一番誇讚後,誠懇地說,“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能吃掉你嗎。”
吞噬。只要吞噬就能夠變強,不論是其他的世界,又或者是它們的同類。
“呵……”那縷黑霧忽然嗤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嘲笑這新生兒的自不量力,還是膽大妄為。
即使是只剩下一個分/身,它依舊可以輕易捏碎眼前新生兒,但不知為何,它忽然改口:“可以啊。”低沉而意味深長的話語傳出,“……只要你願意承擔代價。”
新生兒吞噬了對方。在對方自願放棄抵抗的情況下,祂湧動著的身體輕而易舉地將那縷霧氣包裹進去。
源源不斷的力量刹那間湧上來,新生兒能夠感覺到,那是無可匹敵的強大。
然而,越是感覺到這份強大,祂就越是好奇——如果連一絲苟延殘喘的分/身都這麽厲害,那對方全盛時期的本體又該是何等壯觀。而那個能夠將其逼到絕路的存在,又該是怎樣的存在?
沒想到,這個問題竟然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下一秒,祂竟然得到了對方的記憶。並不是全部,而只是部分。在那部分記憶裡,全部都隻圍繞著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你!”
黑潮死死盯著面前被包裹住的金發少年。伸出無數的黑色霧氣,繚繞上對方的手腕腳腕。
金色的,耀眼的,美麗的,生機勃勃的……
那個少年曾在萬眾矚目中,踏上群星的階梯成王。看起來凜然高貴,不可侵犯。即使面對強大至極的滅世災厄,也能力挽狂瀾。
少年就像是黑潮的完全相反面,代表著新生和希望。
沒有人知曉,彼時尚且稚嫩的黑潮,在那段記憶裡受到了怎樣的震撼和衝擊。就像是下水溝的老鼠,窺見了群星陡然升起,朝陽光輝盛放。
在之後漫長的流浪時光中,祂反覆觀摩著那段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望著那個永遠也接觸不到的人。
甚至隱約間,祂懷疑這就是那個黑潮所說的“代價”,祂似乎漸漸也開始變得奇怪了。
有很多次,祂只要一想到少年已經跟著那位“前輩”同歸於盡了,祂就尖叫著想要發狂!這導致祂一直以來“食欲不振”,竟從來沒有吞食過其他任何生命和世界!
安東看著眼前的黑潮忽然開始扭曲、爬行、尖叫,他頓了頓,毫不客氣地一腳踹開想要摸上來的黑霧觸手。
“你居然還活著!”黑潮拔高了聲音,“你居然還活著……!”
那起初的尖叫,到後面似乎有些像激動的大哭。
安東:?奇怪的玩意兒增加了。
盡管已經知道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敵人”,但安東並沒有就此放松警惕。
精靈王手持長弓,金色的眼瞳熠熠生輝,居高臨下地問道:“作為黑潮,你為什麽到這個世界來?”
長弓折射著淡淡的光輝,威懾般的力量流轉在精美的弓身紋路上。
“我只是被這個世界即將毀滅的訊號,以及傳出的歌聲吸引,才在恰巧經過時停留。”黑霧不死心地小心翼翼伸出一縷霧氣,被安東一腳踩住,又一箭定住。
安東沒有管腳下發出奇怪聲音的黑霧,兀自沉吟。
而黑潮——為了方便區分,就暫且管這個世界的黑潮叫做“死潮”吧。
死潮一臉安詳地在地上躺平,從黑色的濃霧中“劈劈啪啪”像爆豆子一樣,突然爆出無數血紅的眼睛,就這麽紅通通地盯著少年看。
安東剛好一抬頭,就看見了這足以讓密恐患者當場去世的畫面。
——好家夥,原來那些魘症患者看見的“天空大窟窿裡面的眼睛”是你啊!
很多問題似乎一下子就說得通了。
這個世界的歌聲致幻效果,由於只是留音機播放,所以遠不如古代種真正的歌聲強大。一些敏感的海族,應該有幸窺見了世界之外的“真實”。
按照N之前的作風,他應該是有進入過幻境世界,想要刪除那些人關於真實的記憶的,就像他對安東之前做的那樣。
而那些海族沒有安東這樣的精神力,原本應該很成功地被刪除記憶,恢復到一無所知的狀態。
可是不管是N還是其他人,都沒有料到,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個恰好虎視眈眈的“死潮”。
於是,變數出現了——
經歷過精靈世界的安東再清楚不過,死潮的精神汙染有多強大。所以記憶的刪除並不完全成功,一些海族依舊記住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和“天空的窟窿”,並因為刺激過大,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況,而那就是人們口中的魘症。
可以說,這個世界如今的樣子,是多方加以影響的結果。
安東:“如此說來,你來這個世界也應該有些時候了。你見到過抵達這裡的人魚嗎?”
他說的是那些最後的一批古代種。
如今安東走過的路線,就是他們曾經走過的路線。
死潮發出含混的聲音,意外地給出了回答:“我抵達這裡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那群生物離開那艘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