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帶他們回基地,照顧好他們。”森羅對副手交代道,隨後又看向其他人,“其余人跟我突圍,掩護他們撤離。”
飛船內回蕩著病人們此起彼伏的嘶吼,外面還有越來越近的炮火聲。那些炮彈擦過船體,讓飛船隱隱震動起來,接著墜入海中掀起了巨大的浪濤。
所有人當即行動起來。
而那個突如其來的“歌聲”,就是在這個時候,穿過無垠的海水,從海底傳來的——
從未有過的,猶如夢幻的歌聲。
歌聲唱誦著那首所有海族都再熟悉不過的歌。按理來說,他們也傾聽過人魚種過去的唱歌,就算心醉驚歎也已經逐漸習慣。
然而,這次絕對不同以往。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刹那間加快,血液從心臟開始瘋狂流淌循環至身體各處,將新鮮滾燙的血液輸送到每條血管,像要燃燒起來。
滾燙的熱度從體內頃刻爆出,體溫刹那升高,連吐息都染上了灼熱,唯有鼓噪的心跳聲在胸腔內愈演愈烈——
“砰,砰……”
一下清晰過一下。
一時間,飛船內陷入了瞬息的安靜,唯有自動駕駛艙還在安靜運作。
與此同時,外面原本激烈的炮火,似乎也漸漸停了下來。
所有海族的神情都變得有點恍惚。
唯獨一些不是海族的遊客在安全屋一臉懵逼,他們捕捉不到那從大海深處傳來的音波,只能劫後余生地捂住胸口,“謝天謝地,終於停火了!嗯……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飛船內,有人開口:“老大,我想……”
森羅:“不,你不想。”
副手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俊秀的面容笑眯眯地望向那人,“你想投敵啊?”
只有人魚能夠發出這樣的聲音,而且——副手轉頭對上了森羅略帶深意的眼神。這時,副手才察覺到自己身上無意識散開的壓迫感。
而那名部下還以為他們惡趣味的副手,是在像往常一樣跟他開玩笑,並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
但只有副手自己清楚,他有那麽一瞬間認真了。認真地將同伴當成了“競爭對手”,並感到了被覬覦某樣心中珍寶的不愉,還無意識地將這種不愉發泄了出去。
副手:“……抱歉。”
“……”森羅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沒說什麽,然後轉過身去對其他人說道,“所有人別發呆了,按照安排好的動起來。各部隊分散逃逸,三天后到K9據點集合。”
隨後,森羅看向後方那些同樣安靜下來的病人,這些原本歇斯底裡的家夥變得無比乖順,盡管仍舊神情恍惚,卻明顯像從噩夢墜入了美夢,嘴角還掛起了傻笑。
見此,森羅的眸光不由閃爍了一下。
……
不多時,星墜接到了最新的匯報。
反叛軍在混亂中衝出包圍,護衛隊抓到了一部分人,但也有一部分趁亂逃了出去,還有一些飛船被擊墜進大海,裡面的人不知所蹤。
“繼續追查。”星墜平靜地聽完後,淡淡地下了指令,就掛斷了通訊。
他邁動軍靴,再度回到了那個露台。
少年駕馭歌聲越來越熟練,而在他開口以後,其他人魚的歌聲早已成為了他的伴奏。
或者說,大部分人魚早已心不在焉,雖然還在熟能生巧地梳理海流,但心神已經盡數飛到了少年身上。
——而少年甚至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的歌聲裡並沒有加入其他任何的心理暗示,只是單純地唱著。
沒錯,只是單純的歌唱,就達到了這種效果。
星墜緩步走到少年身邊停住,似是低低歎了口氣。
那微不可查的氣音,卻被少年抖動的耳鰭精準捕捉。
安東停下了喉頭的輕振,一雙燦若驕陽的眼瞳望過來,“我學的不好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抬起指尖。在那裡,一道小小的水流匯聚,像頑皮的小蛇一樣流竄在他的指縫間。
——以聲音駕馭海流,他已經有了初次嘗試的成功。
星墜的眼瞳映入那道細小的水流,他說:“您很有天賦。”
安東歪了歪頭,一雙眼睛像是能夠看到對方的心底,“但你看起來不完全是在高興。”
“因為您更加危險了,”他銀色的睫毛垂落,低頭望著坐在露台邊緣的少年,“對我來說。”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緩步向後退了一步。他和少年之間,拉開了一個恰到好處的、不會使雙方任意一人感到冒犯的安全距離。
“你要走了嗎?”安東察覺到了對方動作裡透露出來的意思,隨後思及那通響起來有點急的通訊,心想大概是因為那個。
男人微微頷首,“陸面出現了一些小麻煩,我需要去處理一下。”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那些反叛軍的行動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有一種冷淡的傲慢。
“哦。”安東悠閑地甩了甩大大的尾巴,盡管還有一些諸如“怎麽變出雙腿”的事情很想請教,但也不好在他第一任老師有事情的情況下繼續打擾。
……算了,以後再說吧。
少年這麽想著,星墜卻誤解了對方的沉默。想到這還是個剛剛蘇醒的人魚,明明打算保持些距離的星墜,沒忍住多說了一句,“藍斯他們會照顧你,你等會兒跟著他們去深海人魚的領地就好,那裡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