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混血種的時候,這名蟲族的語氣不由帶上了怒氣。
琉焰眯了眯眸子,緩緩說:“我記得這些年來,候選者殿下好像一直呆在母巢內,總共才露過兩次面?”
“如果你創造了巨大的功績,自然能夠見到他。”另一名蟲族皺了皺眉,“你到底在質疑什麽?”
在蟲族,下級對上級絕對服從。如今蟲族沒有王,作為板上釘釘的王位唯一候選人的“候選者殿下”,自然就是所有蟲族的上級。
如今琉焰的話語要是被有心人聽見,就算他是高階蟲族,也一樣要遭受到嚴重懲處的。
“……嗯,怎麽說呢?總覺得候選者殿下似乎一直都在為什麽事情焦慮,最近越來越明顯了,想要幫忙排憂解難?”
聽出了好友的勸告之意,琉焰乾脆地笑了笑,默默閉了嘴。
琉焰轉頭側向一處,緩緩抬眼看過去——
矗立在天空中的巨大魔方型建築,便是蟲族最大的母巢。裡面的結構綜錯複雜,條條通道四通八達。
隨著一聲齒輪的響亮“哢噠”聲從母巢內傳出,整個“魔方”迅速排列重組,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交織出“轟隆隆”的巨響。不多時,所有的通道、房間門瞬息變換成全新的位置和模樣。就像是一雙神明的巨手在操縱撥弄,恢弘浩瀚,精密得讓人心生震撼。
機關、守衛、情報、財富……蟲族歷年攻打下來的戰利品、所有最好的東西都被送到了這裡。
無數蟲族來回巡視,最多的高階蟲族駐扎在這裡,鋒芒畢露的雄渾精神力,將這裡打造成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堡壘。
而在整個母巢的最中央區域,便是“王的培育室”。如今蟲族唯一的王位候選者就在那裡。
琉焰回憶起唯二兩次、遙遙覲見時的對方的模樣,心裡忽然冒出了一陣說不出道不明的空虛。
——“你只要見到祂,就會感到無比的滿足,感到至上的歡欣。你嗅著祂的氣味,像蜜蜂追逐花蜜,即使翅膀被粘稠裹住,你也寧願融化在那甜蜜的芬芳裡,永遠永遠。”
這是琉焰在某份資料上,看見的前人對於蟲族之王的記述。
候選者就是未來的王……但是為何?
為何我完全沒有這種感覺?那種描述中的,靈魂發燙的感覺,究竟是怎樣的?
琉焰望了一眼一旁冷若冰霜、看不出情緒的同僚,下意識摸了摸胸口:
難道說,奇怪的只有我嗎?
銀鞘一路蕩平了荒蕪的地表,終於發現了一處地下洞窟的入口。
他謹慎地感知了一下,洞窟內的氣流很順暢也很悠遠,這說明下方有一塊相當巨大的空間門。這處地方十分之隱蔽,難怪此前一直沒有人發現。
“哼。”銀鞘發出了一聲冷哼,嘴角默不作聲地翹起。
找到了。雖然那群低階蟲族不中用,但誰讓他是個負責的好上司呢,就勉為其難地來救一下吧。
“簌簌……”
突如其來的響動,讓銀鞘瞬間門進入了戒備。
一根長長的骨鞭從他體內被抽了出來,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芒。
下一秒,一群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銀鞘面前。
只見銀鞘滿世界找尋的那群低階蟲族,如今正排著整整齊齊的隊列,“吭哧吭哧”地往外走著。
與此同時,一股異常甜膩的芬芳從風中傳來。
銀鞘的神情隨之恍惚了一下,等他好不容易定睛看去,迷離的雙眸瞬間門一縮。
——金燦燦的、粘稠濃密的蜜,像流淌的黃金一樣,閃爍著讓人心神劇震的光澤。
那群低階蟲族捧著那堆蜜,罕見地猶豫了一下,但是隨即,它們就想起了少年剛才的交代:
“唔,好甜的味道。”少年有些苦惱地望著已經大半陷入迷醉的蟲族,甚至混血種們也有些受到了影響,呼吸一下下發燙起來,一隻幼狼更是迷迷瞪瞪地暈倒在了他懷裡。
安東不知道的是,僅憑低階蟲族不熟練、粗糙加工就達到這樣的效果,在蟲族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只知道一會兒這裡要應付一位難纏的“客人”,自己家這邊先倒下一大片可不行。
於是,安東不得不吩咐低階蟲族們,先將這一批蜜給處理掉了。尤其是那股甜得發膩的味道,“就埋在沙堆裡吧,越深越好,這樣氣味就不會散出去了,反正也不值錢。”
幸虧執行這一任務的,是沒什麽思考力的低階蟲族——即使不舍得,可它們眼中少年是最重要的。只要是少年的要求,再艱難也要辦到!
等到銀鞘回過神來時,那無比珍貴、勝於神賜的蜜,已經被悉數倒進了一個挖好的沙坑裡。
低階蟲族們舉起鐮刃,竟是打算就地掩埋。
銀鞘:“——住手!!!”
一群逆子!他刀呢!!?
什麽叫撕心裂肺,這就叫。
什麽是痛徹心扉,這就是。
等到安東覺得低階蟲族離開的時間門有點過於長了,而趕過來看的時候,正好就看見——
銀鞘“撲通”一聲跪倒在沙地上,臉上沾著狼狽的沙子,手上卻捧著流淌的金蜜。
這位高階蟲族身上的氣息尤其不穩,激蕩著的情緒讓身後跟著安東出來的混血種們,齊刷刷呲出了獠牙。
似乎是察覺到了來人,高階蟲族緩緩抬頭望過去,在直面見安東的刹那,他的神情倏然一滯,看起來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