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在《大荒蟲經》上見過這種巫蠱的描述,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河童,江河之精靈,喜泥沙水澤,喜近人,擅斷江攔河操水浪。
在《大荒蟲精》中的排名可不低。
一群小河童似乎見到了陌生人,趕緊跑到了房子背後,用荷葉遮擋住身體,偷偷伸著個小腦袋通過縫隙往外面看。
江渚:“……”
掩耳盜鈴,還真以為躲起來別人就發現不了它們了?小荷葉都還在外面呢。
江渚跟著泥淤大巫進了巫師白塔。
能用古國的巫師白塔接待,必定是古國的貴客才行,江渚的那一大貨船糧食的確驚人,雖然不可能解決雨國缺糧的問題,但也能緩解。
能在這個時候給與他們糧食上的幫助,足夠受到雨國的歡迎了。
站在巫師白塔下,如果抬頭仰望的話,恐怕都看不到塔尖,因為太高了。
整座塔都是用一種白色的石頭砌成,這種石頭在整個大荒來說都十分的奇特,因為它能吸收巫術。
也就是說在這樣的巫師白塔裡面研究特殊的巫術,如果出現意外的情況,比如巫術意外不受控,能最好的將不受控的巫術吸收掉,免得波及旁人。
有些巫術是十分恐怖的,比如病毒,詛咒,一但散開,整個古國都得遭殃。
進入塔內。
第一層居然是一個水池,水池應該非常深,結合江渚在城牆外看到的景象,這座白塔有很大一部分都在水下。
雙面塔,水上半截塔,水下半截塔,如同對折的鏡面。
水池中是一池子的荷花。
這荷花的根莖如果直通河底的話,簡直無法想象它們的根莖得多長。
荷花之上,一群核桃大小的光嘟嘟的散發著白光的小孩,正在荷花荷葉上跳來跳去,嬉笑打鬧。
江渚眼睛都眯了一下,哪怕他自己的那四盆花,花裡面長出了佛陀仙人寶塔神劍,但它們依舊無法離開花體,依舊如同寶相莊嚴的塑像端坐,比起真正的擁有智慧的生物還是少了點什麽。
但現在,這些荷花中長出來的白光小童,竟然自由自在的在花朵和荷葉間玩耍。
整座白塔的空間是十分巨大的,但這一池子的荷花讓整個巫師白塔充滿了精力漩渦。
若世上有仙草花植,眼前的應該就是了。
傳說古國的位置十分奇特,它們並非隨意挑選一個地方就可以,必須有所依憑,不是依憑地理環境,而是要看能不能修建巫師白塔。
江渚看著眼前的一池荷花,應該是因為這一池的荷花的存在,雨國才選擇了落根在此處吧。
它是雨國的根基,有了它能為雨國培養出一代又一代持續的巫師,說不定也是有了它才養出了外面那麽多的河童蠱。
江渚被帶著繼續向上走了幾層,直到一屋子的老者。
應該是雨國的一群大巫,真正的雨國脊梁。
江渚被直接沒有忌諱地帶來這裡,似乎毫無遮掩地讓他看到了那一池荷花,為何?
因為……雨國最強大的力量就在這巫師白塔中,若他們都阻止不了外敵,那麽看不看到那一池荷花都沒有區別,反正眾所周知,古國的根基就在巫師白塔中。
先是感謝了一番江渚賣他們糧食。
因為也的確太超乎想象了,江渚和他們可沒有任何交際。
江渚說道:“客氣了,我看雨國地理環境獨特,說不定以後還能有更多合作。”
這話將一群大巫都說愣了。
江渚直接道:“雨國多河流溪道,這一路走來,我發現所有河道溪流裡面的魚群都是自然生長並沒有專門飼養?”
一群人:“……”
人都吃不飽了,哪裡還有東西喂魚。
就像都快餓死的窮人,突然有人來了一句,何不食肉糜?
江渚說道:“你們食物短缺,應該是因為過度打撈。”
“導致河道裡面的魚種來不及繁衍就被吃得所剩無幾。”
“又沒有其他食物來源,不得不繼續過度消耗河裡的資源。”
“情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天比一天嚴重。”
“這麽下去……”
江渚沒說下去,因為這樣下去雨國要完,說不得都等不到不死民來滅他們,他們就自行退化分崩離析成一個個秘族求生去了。
泥淤大巫直接歎了一口氣,這樣的情況他們何嘗不知。
他們雨國以前依靠這些水澤河道過得還算不錯,至少能勉強度日,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河裡能打撈的魚越來越少了。
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漫長得麻木了他們的神經,等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成為了惡疾,積重難返,想要開源節流都做不到。
不打撈等河流恢復生機吧,他們直接要餓死人,繼續打撈吧,似乎都能看到雨國走向沒落的前景。
那種無力感時刻折磨著他們。
雨國,在這麽艱難的歲月都堅持了下來,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毀在了自己的索求無度上。
這世上哪裡有後悔藥啊。
可悲又可憐。
一屋子的人都充滿了哀傷,那種可以預見的沒有希望的未來,哪怕是大巫都被這種無力感打擊得暗自傷神。
更可悲的是,連一個才第一次到他們這裡來的年輕人都能看出他們雨國的問題和困境,而他們一群大巫卻被表面的苟且度日迷住了眼睛,竟然到了事不可違的時候才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