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的代價,”白袍人輕聲道,“是那些‘英雄人物’。”
“那些‘參與了足夠多的事件’、‘具有足夠強大的存在感’的人,從一個個‘六萬年前’開始到現在,一次次把自己封存進那些‘城市節點’與‘逆轉之矛’的本體裡,在關鍵時刻,選擇燃燒自己。”
白袍人看向那片光彩。
雷哲同樣看了過去。
光中顯出七道虛無的‘人影’。
一種冥冥中的感覺告訴了他,那就是‘人’。
——歷史悠久的先上,大英雄先上,一個個融入那七道美德星光的概念之中如火炬般燃燒為‘逆轉之矛’充能,燒完了就輪到下一個,有時候一個不夠,那就結伴多來幾個。
他們都是‘逆轉之矛’庇護過的人,也都成了‘逆轉之矛’的一部分。那是從每一個‘六萬年前’刺向未來的矛,為的就是刺穿那唯一的生路,得到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未來’。
而殘渣聚合成破碎的凝聚體,則永遠在深空中與漫天邪神對視,為這顆孤星承擔著年複一年的重壓與汙染。
放眼看去,卻依然是一個個‘人’的模樣。
第121章
六萬年,五個紀元,共計八十二個試圖衝出母星的文明,接力建造的一台儀器,數以千計的原初世界線英雄人物,封凍自己最長近七萬年的無望等待。
黑暗中,最後的薪火相傳。
泰恩星球是這個宇宙的幼子,它是最後誕生的幾顆星球之一。
它誕生在死亡的過程裡。
它本應早早一同赴死。
可也正因整個宇宙的體量,都被侵蝕到只剩這一片比之塵埃更不如的大小,宇宙裡最後剩余的那些‘可能’都匯聚來了這裡。
於是,在這樣充滿了‘最後的豐饒’的世界裡,一個奇跡出現了。
漫長而短暫的抗爭開始。
一次次回檔。
一次次抉擇。
一次次走向相差無幾的未來。
在這個過程中,也有曾經的英雄、後來的神明被腐化,乃至於自我墮落反過來吞噬泰恩的力量,但時至今日,那永無止境的抗爭仍未停歇。
“……”
一時間,雷哲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靜靜看著那顆孤星,看著那千百萬年歲月變遷之後,過往曾存在的一切,最後留存的痕跡。
被邪神徹底吞噬的事物,不會被記載、不會被提起、不會被紀念、不會被回憶。
那是絕對的空無與‘失我’。
正如現在,沒有任何人還能再想起曾經的那一切,還有那曾被一個個有著自己生活軌跡的人書寫於歲月的故事。
傳奇英雄,或者偉大傳說?
不。什麽都沒了。
不要小看智慧生物的可能性啊——在這樣漫長的歷史中,能被文明孕育出的‘英雄人物’,可不止現存的那些。
只是當原初世界線的他們選擇和同道中人們結伴去做那個火炬時,他們的存在基礎就開始被消耗……於是,此後每次重啟,‘美德之光’的力量都會更強大,但也會有那麽一位或幾位‘英雄人物’,徹徹底底消失殆盡,無人可以再記起他們‘還存在時’的模樣。
無論男女老少,無論種族地區,無論學派分別,無論陣營性格……
這世上終究還是有那麽一批最勇敢的人,在漫天混沌之前站了出來,付出自己的一切,換世界留有它最後的可能性,換他人可以發展自己的可能性。
如果那蠕動的天空要向最後的星傾倒……
那就要先能擊破,地上群星登天而上的力量。
他們接二連三奔赴一個又一個沒有自己的未來。
為的不是得到什麽,而是魚死網破。
“這不是個悲劇。這是‘人之愛’的故事。”白袍人溫和的說,“真有意思……不是嗎?這破碎的世界裡,眾籌靈魂,眾籌人生,眾籌希望……”
雷哲長長歎息,接上了那句話:“……然後,眾籌一個‘或許可行,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存在那些人’的未來。”
“或許吧……”白袍人的回答似是而非,“還有,我想你要知道,外面的蠕動混沌就是這個宇宙的‘原初邪神’,只要吞噬了這顆星球,它就可以將所有散落的個體融合起來,獲得現階段的圓滿了。”
“現階段?”雷哲反問,“它都已經吞噬宇宙了……難道還有‘下一階段’嗎?”
“放開你的想象力,雷先生,”白袍人說,“在它離開自己出身之處後,這只是‘第一到第三階段’。‘3’可不是個極數……”
“……極數?”雷哲的靈魂看上去在深呼吸,“我是知道,我老家那邊總說‘九為極數’——別告訴我它們也信這個?”
“不是‘信’,而是‘事實’。”
白袍人說。
“無靜鍾樓發現,現存一切只要有‘十進製’概念的宇宙都會認為‘九為極數’,這就像是一個蔓延於虛空的傳染病,但傳染的並非厄難,而是‘規律與規則的秩序’。”
“一個‘更加科學的數學計算法’,是‘宇宙秩序’的基礎。而‘十進製’就是‘科學計算法’在規則意義上的基礎——也不知道這是誰下的規定。”
“以及,即便是混沌邪神,只要它們出身的宇宙具有‘計算’的概念,就會不由自主產生‘規律’與‘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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