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越說越癲狂,徐嘉式一腳踹過去,薛槐便似斷線風箏似的飛出去,落地吐出一口鮮血,按著胸口急促喘息。
但他還在笑:“燕綏!你像極了你那上不得台面的親娘!等著吧!總有一日,你要和她一個下場!”
什麽下場?母后不是難產而死嗎?難道另有原因?!
燕綏心頭一震,快步上前,抓住薛槐染血的衣領:“你說什麽!”
薛槐冷笑,摸出袖中短刃,用盡力氣刺向燕綏。
事出突然,又是近在咫尺的距離,燕綏躲閃不及心跳幾乎瞬間停止,下一瞬卻被攬進懷抱翻滾開來。他安然無恙,但摸到徐嘉式後背不停湧出的熱血。
“來人!傳太醫!”燕綏驚慌中看見侍衛拔劍斬了薛槐,而鮮血噴薄,淌在地上蜿蜒如蛇。
蛇!
燕綏頭腦暈眩,眼前模糊,看見一條條紅蛇盤曲襲來。宴會眾人驚叫奔走,慌不擇路地逃命,而徐嘉式緊緊用身體護住他,任由眾蛇撕咬。
直到裴良方一瘸一拐趕來,他不怕蛇咬,一手一條拋開紅蛇,侍衛們才得以將其斬殺。
燕綏顧不上腹痛如絞,慌忙去看緊緊護住自己的人,而徐嘉式已經周身浸血緊閉雙眼,連呼吸都微弱至極。
“快救他!神醫快救他!”燕綏抱住裴良方胳膊,嘶聲近啞。
裴良方一手探徐嘉式呼吸一手把住燕綏脈搏,低聲急問:“先給你保胎還是先救他?!”
燕綏愕然。
“快說!”
“救他!”
作者有話說:
呼,終於寫到這了——
因為周日要上夾子,周日的更新不在0點會很晚,可能是在23點之後了,抱歉抱歉!但我一定努力粗長!
第32章 昏迷
燕綏做了個夢, 夢見了素未謀面的母后——
夢中看不清對面人的相貌,但燕綏就是知道那是母親——因自己而死的母親。
沒娘的孩子命苦,難產母亡而子存更是可憐。這二十年來, 自責與自卑讓燕綏連夢見母親都不敢奢望。
這是第一次母親入夢, 燕綏像個孩子似的, 在夢中追隨母親,但他進一步母親退一步, 燕綏急得大喊:“母后,帶我走吧!”
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露出了美貌驚人的面容。夢中的一切是那樣真實而親切,燕綏感覺自己像在照一面柔化了輪廓與五官的鏡子。
母親慈愛溫柔, 像降世的仙女菩薩, 抬手輕觸燕綏腹部:“孩子,我不能帶你走。照顧好自己, 還有你自己的孩子。”
話音剛落,整個人便幻做煙雲, 嫋嫋而去。
燕綏伸手什麽也抓不到,癱坐嚎啕:“母親!不要丟下我,母親!”
被拋棄的痛苦撕心裂肺, 讓人痛不欲生。
虛無中傳來最後柔和的安慰:“回去吧, 孩子。別怕,不一樣的,阿綏, 你和我不一樣的……回去吧。”
燕綏抬起臉, 滿面淚痕, 一片虛空中, 鐵牛老祖宗的聲音忽然響起:“不哭了我的乖孫啊, 快回去吧。你還年輕,好日子還長著呢!別想著守寡,給孩子找個後爹吧……不知道徐家那小子啊,會不會打牌,上來能不能湊個搭子?我去接接他吧……”
“不要!”
燕綏猛地從夢中醒來,大睜著眼看著床帳頂,周身汗涔涔的,下意識按住了自己腹部。
隱約有微微的隆起和湧動。
孩子?孩子還在嗎?
雙順見陛下醒了,止住大哭,雙目呆滯地看著燕綏。
今日接二連三發生的大事顯然嚇壞了這個十三歲的小內監,他緩了很久才努力鎮定下來,抽噎著吐字不清:“陛……陛下,肚子還疼嗎?裴……裴神醫說……”
燕綏也從夢裡徹底清醒過來,咬著牙翻身下床,自己俯身穿鞋,卻雙手顫抖怎麽也穿不好。
雙順趕忙跪地接過鞋子給燕綏套上:“陛下,您別彎腰,神醫說您肚子裡的小殿下經不起折騰了。”
燕綏一怔,心臟疼得快裂開:“朕說了先救他!沒有他,若是沒有他,朕怎麽……他們在哪!”
燕綏毫無頭緒地衝出門,雙順急忙跟上去,見陛下眼睛紅腫得不成樣子了,自己也掉眼淚:“陛下!您別傷心!別動了胎氣!裴神醫還在救治攝政王,攝政王還……還有氣!”
還有氣,他沒死!
燕綏動了動唇角,露出的表情卻比哭還難看。他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幾乎不能自己站立,由雙順扶著來到了王府密室,打開暗門,不甚寬敞的石室內點著若乾燭火,甚是晃眼。
燕綏一眼看見徐嘉式赤著上身躺在玉石床上,雙眼緊閉,眼下與嘴唇都泛著紫色。
裴良方坐在玉床旁,正扎破徐嘉式十指往外放血,凝於指尖的血珠是黏稠的暗紅色。
燕綏踉蹌著上前,顫抖的指尖輕撫過徐嘉式緊閉的眼睛。
“他中毒了是嗎?他背上還有傷,要不是朕沒有防備,怎麽會……”燕綏說不下去了,眼淚斷了線似地砸下來,他痛苦地俯身和徐嘉式額頭相抵,“為什麽你要這麽傻,為什麽要替我擋……”
“別哭了。哭有什麽用?”
即使是燭火映襯下,裴良方臉上也沒有多少血色,他冷靜地拿過小刀在自己掌心劃下一道,瞬間鮮血湧出,鏽腥之外還有一股奇異的藥香在密室內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