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厲的拳腳像雨點一般落下,烏雅圖蘭被毆打至嘴角染血,她牢牢護住頭部,但腦子裡還是嗡嗡直響。
直到拳腳停下,她才壓製著喉頭的血腥,向烏雲寶音磕頭求饒,言語含混不清:“不會的,王上,賽庭部落是忠於岱欽,忠於王上的!任何人背叛王上,賽庭都不會——”
“你還以為本汗是會被人哄得團團轉的三歲小孩嗎?”烏雲寶音一腳踹開抱著自己小腿的女人,嫌惡地蹬掉被沾染上難聞氣味地靴子,反覆擦手,“做內賊這種事,你們賽庭不是熟練得很嗎?阿古拉不就是你們安排到本汗身邊的?若不是他死在了陳國,或許會在奪位之時狠狠給本汗一刀,很可惜吧?”
“阿古拉,他,他是忠誠於王上的啊!”烏雅圖蘭遲緩地抬起眼,目光空洞,“他是為了王上才死的,王上不能懷疑他的忠心!他……他是陪著王上長大的啊!王上——”
“阿古拉曾是本汗最信任的人,曾經。本汗本來對他沒有半點懷疑的,但偏偏從陳國回來之後,本汗從父汗那裡知道了他是你的親侄子。”烏雲寶音目光狠歷,森然冷笑,“賽庭王室真是人丁興旺,那麽多王子欺辱過本汗,本汗竟然認不出阿古拉也是賽庭的人。年幼時愚蠢過頭了,竟真的以為他是重傷流浪,用中原的話說,那是苦肉計。本汗那麽相信他,他卻從來沒想坦白……”
烏雲寶音閉了閉眼,長長舒氣:“不過,那都不重要了,本汗不會再受任何人欺騙了。”
“不是……不是的……”烏雅圖蘭搖頭,“阿古拉照顧王上,是老汗王的吩咐,怎麽會——”
烏雲寶音俯身,驟然掐住烏雅圖蘭下頜:“死無對證又愚蠢可笑的話就不要再說了,父汗怎麽可能讓賽庭的人留在我身邊。知道本汗為什麽留著你的性命嗎?”
烏雅圖蘭雙目含淚與他對視,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搖頭。
“因為母親的忌日還沒到。”烏雲寶音語調殘忍,“草原上所有人都以為,當年早產是母親自己故意。但本汗知道,不是的。因為早產,母親身體大傷,還沒看到本汗成年即位便死去。至死她都不甘心,想回中原。是你害了她,那匹受驚的馬是你安排的,你想害死我們母子。很可惜,本汗活了下來,且順利成為了岱欽的王。母子陰陽相隔的感覺不好受吧?本汗已經失去母親很多年了,日夜都在思念母親。你兒子才死多久,這種痛苦,你還體會得遠遠不夠。等到母親祭日那一天,本汗會親手凌遲了你——放心,本汗會把你的肉喂給同樣的狼群,讓你和你兒子在狼肚子裡團聚。”
烏雲寶音起身,神色高傲又瘋狂:“從小,本汗就堅定要給母親復仇,終於可以做到了。岱欽,陳國……所有虧欠了母親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烏雲寶音哼起兒時母親唱過的歌謠,是烏雅圖蘭聽不懂的中原語言。
烏雅圖蘭眼看著烏雲寶音掀起帳簾離開,顫抖的嘴唇忽然大呼:“不!我是,我才是——”
烏雲寶音回身,逆著光:“你是什麽?你是本汗的奴隸,連牛羊都不如!”
女人絕望地垂下了頭。
第86章 母愛
陳國邊境全線嚴陣以待, 徐嘉式率領的軍隊將戰線不斷前推。烏雲寶音本想按兵不動耗費陳軍糧草,但燕紀前往吳州,源源不斷地為邊境輸送軍備, 陳國地大物博, 完全耗得起。
急需一場勝利的戰鬥和充足的戰利品來安撫軍心的反而是岱欽。
對峙數日的兩軍開戰在即。
十二月快要過完, 草原上的篝火日夜不熄,火光和時光一同消融冰雪。
即使烏雲寶音嚴密封鎖消息, 陳國有賽庭部落的人做向導,軍隊不懼陷入沼澤,即將深入王庭的傳言還是隨風四散。草原內部流竄著不安的情緒。
烏雲寶音將能找到的賽庭人無論老幼盡數殺死,青壯者更是砍下雙腿, 當著本人喂給野狼。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在眾人歡呼中, 烏雲寶音暫時穩住了權威。
烏雅圖蘭養了幾天傷,終於能起身, 還站立不穩便急著屈膝跪在烏雲寶音面前:“王上,讓我出面和賽庭通信吧, 他們一定是誤會了,只要說清楚,他們會忠誠於王上的……”
烏雲寶音置若罔聞, 他無暇再對這個深惡痛絕的女人施加暴力, 憤怒解決不了艱難的戰局,他開始承認自己有些輕敵了。
先前以為陳國境內有人呼應,他便可以所向披靡長驅直入, 但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景州很快被奪回, 其余各處雖起動亂, 但也被很快鎮壓下去, 就連阻礙糧草運輸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到。
陳國皇帝東巡之旅大漲威望, 百姓誠心歸順皇帝,掌權的地方官員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廢物!都是廢物!
攻打陳國毫無進展,如今戰場更是推到了草原,雖然陳國軍隊還是只在邊緣試探,但他們有賽庭部落的人引導,草原地形於他們而言便不是問題,拋開天險,平原作戰守方沒有太大優勢。
中原軍隊或許缺少馬背上戰鬥的經歷,但烏雲寶音見識過徐嘉式的騎射本領,有這樣的統帥,正面交戰岱欽並不一定能討到好處。
陳國的呼應斷絕,岱欽內部也隨時可能叛亂,思來想去都是劣勢,烏雲寶音有些後悔先前貿然開戰。如果待根基更加穩固,在陳國發展更牢靠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