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寶音眯起眼:“本汗有什麽可怕的?”
“把話說透就沒意思了。本就得位不正,又師出無名,此戰你必敗。”燕綏指尖在桌面輕點,“岱欽再怎麽人強馬壯,到底疆域只有陳國的一半,又是剛剛統一,各部落尚未完全歸順,鬥膽挑戰陳國,無異於蚍蜉撼樹。”
“你想憑這三言兩語讓本汗退兵?”
“不,只是提醒你的下場。”燕綏目光銳利而堅定,“老王爺的仇,朕一定要報。若不是你先挑起戰爭,朕還為難怎樣名正言順殺你。”
烏雲寶音與燕綏對視,神色肅然,良久之後嘖嘖搖頭:“陛下好凶呀,可惜要讓陛下失望了,本汗不想死在陛下手上呢。本汗接手岱欽和陳國都是眾望所歸,喏,景州可是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的。”
燕綏再次為烏雲寶音的無恥而憤怒,他對自己的身世心知肚明且大加利用。
燕綏確信烏雲寶音不會泄露自己懷孕產子之事,因為一旦泄密,他也會被發現並非老汗王之子,岱欽之眾不會服他,他既然身上流著謝家的血,也會被視為可男身產子的怪物。
那段過往,太過不堪,牽涉其中之人為了維護母親都不願再提起。
但即使真相如此不堪,烏雲寶音依然可以心安理得從中得利。
他一邊作為岱欽的二皇子接掌汗國,同時又利用陳國高宗的私欲甘當「孝子」輕松拿下景州。
難道他不為自己的母親感到悲哀嗎?無恥,無恥之尤!
他還是真是高宗的兒子,比其他任何人都像極了高宗。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本汗,好像本汗是壞人似的。”烏雲寶音往椅背一靠,“不繞圈子了,陛下,只要你答應本汗一件事,別說還回張典,本汗攻入陳國京城後,還會將皇后之位留給你——本汗不嫌棄你生過孩子,草原上生過孩子的女人反而是寶貴的財富,如果你能給本汗生下兒子——”
話未說完,烏雲寶音便聽見豁然一聲,抬眼見對面徐嘉式拔刀出鞘,幾乎是瞬間,殺意逼近,刀鋒架在了他脖子上。
“原本想便宜你腰斬或者車裂,如今是連凌遲都不解恨!”徐嘉式緊緊握刀,在烏雲寶音脖子上抵出一道血痕。
烏雲寶音仰頭看他:“想殺我?動手啊!既然景州不戰而降,那你怎麽能確定安州不會如此,京城不會如此?殺了我,燕家的醜事就會立刻對天下公開,多的是要反你心愛的皇帝的人!來呀,動手呀!”
既然烏雲寶音敢獨身赴會,必然早就做好萬全準備。輕舉妄動只會壞了陛下的大業。
徐嘉式平複心緒,收刀回鞘:“你的命,我徐斂必取!”
“本汗可太期待那一天了,希望攝政王長命百歲,有生之年能做到吧!”
燕綏目光憤然,沉聲:“你到底想要什麽?”
烏雲寶音指尖撚了撚脖子上的血跡:“很簡單,讓本汗母親恢復應有的身份。”
“休想!就算你不知恥,朕也不會讓她進陳國太廟!”
烏雲寶音搖頭:“誰稀罕進什麽太廟。母親生前曾對本汗說,因是罪臣之女,生父不認,所以淪落樂籍受盡苦楚,而同父異母的姐姐卻高高在上一生順遂,這實在不公平。本汗終於知道是誰虧欠了母親,如今要賀家承認母親身份。”
賀家?
燕綏聞言愕然,半晌才理清楚關系——
烏雲寶音的母親汀蘭,是周王妃賀素旻的妹妹?
第79章 放人
兩個毫無血緣的相貌相似還可以說是巧合, 三個人類似就一定有原因了。
若是早往深處想,便能發現蹊蹺之處,老王爺也就不會白白丟了性命。
不被家族承認的罪臣之後, 身為樂伎卻先後結識國舅與皇帝, 很難說不是有意為之。
燕綏大概能猜想到上一代恩怨情仇錯綜複雜, 不勝唏噓——
即使心有不平,汀蘭也並未做出有害賀家的事, 如果沒有皇帝橫刀奪愛,她和舅舅應該會是一對恩愛眷侶吧。
汀蘭歷經苦難仍心有善念,但她所生的兒子卻窮凶極惡。
燕綏看向烏雲寶音:“事到如今,你的出身還重要嗎?是樂伎之子還是周王妻妹之子, 對已經統治草原的你還有差別嗎?”
烏雲寶音道:“本汗不在意, 但是母親在意。母親至死都在思念故土,從前隻說記不得家人了, 但其實她心裡都清楚,只是得不到接納。本汗要滿足母親的遺願, 不僅要恢復母親應有的身份,還要讓賀家那些當初輕視踐踏她的人的後代嘗嘗同樣落魄的滋味——本汗指的就是你,攝政王。”
“哦對, 本汗說錯了, 你連姓徐都不配,有什麽資格做陳國的攝政王呢?”烏雲寶音目光仿佛淬毒,落在站立在燕綏身後的徐嘉式身上, “更不用說擁有陛下。陛下不過是看你老可憐你, 尊老憐貧罷了, 你真當陛下喜歡你, 你也配?”
徐嘉式握刀直面對方:“配或不配, 輪不到外人置喙,更不用說是畜生。”
“畜生?搖尾乞憐的喪家犬到底是誰還不一定呢。”
論言語惡毒,烏雲寶音少有對手,他刻意激怒徐嘉式和燕綏,但二人並不是會衝動行事之人。
見兩人依舊穩得住氣,烏雲寶音淺笑:“只要陛下答應為母親正名,本汗不會虧待陛下的。等陳國盡歸本汗所有,本汗——不,朕,朕會把皇后之位留給你。但你要給朕生至少三個兒子,在岱欽,沒有兒子或者兒子太少是會被恥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