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後許久,軒轅澈也未曾有些什麽值得人們談論的作為,因此後來偶爾聽人談及他,宮人同僚的評論也從“位極人臣”變作了“無用擺設”。
可是此時此刻,千悅認為那些人都錯了,所有看輕軒轅澈的人都錯了!
虎兕關於柙中,焉能見其勇猛?
龜玉藏於櫝中,焉能現其華光?
軒轅澈從來都不差,他只是缺少展現自己的機會。
“這麽看著本王做什麽?”軒轅澈對千悅的複雜目光表示不解。
“我在想,敗在你手上不冤枉,不管是劍術還是處事。”千悅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甚是淒美,“還有,謝謝你方才保護我。”
對於軒轅澈而言,他是西黎國的太子安玉泉,也是仇人……那般情況下,軒轅澈完全可以拋開他,然後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可是軒轅澈沒有,他選擇了保護他。記住別人對待自己的好,盡量忘掉別人對自己的不好,這是娘親還在世時教給他的。
“本王是怕沒保護好你這個廢物奴隸會被下屬看輕,才不是在乎你。”軒轅澈似是置氣一般說道。
人一旦有了自己在意的東西,尤其那“東西”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那無疑是給自己找了個破綻。
大仇未報,四國紛爭一觸即發,軒轅澈知道自己不能有軟肋,絕對不可以。
軒轅澈在同自己置氣,但也氣到了千悅。
又說他是廢物!
千悅剛剛那點兒感動頓時消散了大半,他轉過身去拿起餅子便嗷嗚啃下一大口,那氣鼓鼓的凶惡樣子好像被他吃下去的不是餅子,而是軒轅澈的肉。
“本王讓你轉過去了嗎?”明明是疑問句式,卻用了陳述的語氣,隱隱還透著威脅的意味。
千悅趕緊收斂了凶惡表情,轉過頭面對軒轅澈的時候又是怯怯的模樣。
是啊,他怎麽忘了,面前這個男人完完全全掌握著他的生殺榮辱,他可以把他捧在手心,也可以把他踩在腳底。
“真是越來越放肆了。”軒轅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低沉駭人。
千悅改坐姿為跪姿,垂首沉悶道:“主人,我錯了……”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這是軒轅澈始料未及的。他的本意不過是嚇唬嚇唬千悅,眼下也不知該如何補救,隻揮揮手讓他好好坐著。
千悅沒了吃東西的心思,當真規規矩矩地坐在軒轅澈身邊一言不發。
軒轅澈也拉不下臉來主動找話題,兩個人就這麽乾坐著看月亮,畫面分外詭異。
夜漸深,露漸重,本就體質寒涼的千悅越發覺得寒冷,他抱住雙臂,盡量使自己暖和一些。
千悅的眼皮子越來越重,索性就屈起膝蓋,將頭枕了上去。
恍惚間,似乎有熱氣噴灑在脖頸上,由遠及近。千悅努力睜開一條縫瞥了眼軒轅澈,那人還安安穩穩坐著,一動也不曾動過。他想這熱氣大概是自己的錯覺,便沒放在心上。
咚!
千悅的身子猛然傾向了軒轅澈……
第25章 懷中眠
嚏!
踏雪昂著頭打了個響鼻,看著倒進軒轅澈懷裡的千悅似乎甚是得意。
千悅驚魂未定地從軒轅澈懷裡掙扎出來,又騰挪著躲在了軒轅澈背後。自下而上仰望烏雲踏雪這個龐然大物,他實在有些不安。
軒轅澈也斷然想不到會發生此等變故,對著踏雪大聲呵斥道:“你做什麽!”
踏雪高高昂起的頭頓時低了下去,像個犯錯被抓包的小孩兒。
千悅原本還以為是軒轅澈故意整他,但如此看來並不是,那麽烏雲踏雪怎麽會無聲無息地過來弄這麽一出呢?
還未等他思慮更多,軒轅澈倏地朝東南方旋身,指尖以內力射出一片落葉,三個呼吸之後,十幾丈高的櫸木攔腰折斷著往後倒去。
是我的錯覺嗎?軒轅澈頭一次懷疑自己的感知。
千悅一頭霧水,殊不知面部下軒轅澈的眉頭已經緊緊蹙起。
“此地不宜久留。”軒轅澈牽起踏雪的韁繩轉身就走,千悅愣了一下趕緊跟上。
然而沒走幾步軒轅澈突然駐足回望,千悅差點刹不住步伐一頭撞他背上。眼眸微抬,千悅從銀鬼面具的孔洞間看到了極為複雜的目光,那是他前所未見的。
這雙眼睛,軒轅澈的眼睛,憤怒、冷靜、思索……諸如此類的模樣他都見過,但此時此刻,眼睛的主人如臨大敵。
他循著軒轅澈的目光看去卻什麽也沒有察覺出來。
“走吧。”軒轅澈淡淡吐出一句,又提步往村莊那邊走去。千悅辨不出他什麽語氣,隻應了一聲不急不緩地跟上。
櫸木轟然之聲極大,風畔等人自然也被吸引過來,但見軒轅澈目光凝重地問道:“可都處理好了?”
風畔點點頭,將從赤玄人身上搜出來的令牌交予軒轅澈,答道:“屍首都已處理好,此為赤玄令牌,主上奏報盛京時可以此為憑。”
中原四大國,各自為政,皇室皆有自己的代表圖騰:赤玄玄鳥,天璃滿月,西黎螣蛇,陽寧焚天焰。
軒轅澈接過令牌,仔細打量,其上所繪製的確是玄鳥圖騰,這就表示那些人隸屬於赤玄皇室。
自十五年前北邙坡下大戰之後,中原四國雖然不時會發生邊境摩擦,但始終沒有大規模戰爭爆發,此時如此多的赤玄高手現身陽寧境內,實在是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