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何時起,軒轅澈對千悅的定義變成了蠢萌的小白兔。這麽大個人頭髮散了也不知道,可不是蠢嗎?但偏偏又萌地讓人討厭不起來。
幾人都是男子,並未隨身攜帶梳篦一類的物件,軒轅澈隻好以指代梳堪堪理順他的發絲。
這是軒轅澈第一次給人打理頭髮,又沒有稱手的梳子,因而笨拙的好像老虎揮舞著大爪子在給兔子理毛。
千悅的發絲細密順滑且柔軟,而軒轅澈的手掌則是硬繭橫生分外粗糲,發絲好幾次被勾住隱隱作痛,但千悅不發一言,察覺到軒轅澈只是再為他打理頭髮之後,他便索性安心享受軒轅澈的笨拙動作。
目光瞥見遺落一角的發帶,千悅便努力保持上半身不動而後伸手去取,但還沒等他的手觸及發帶,便聽軒轅澈略微嫌棄地說道:“不用那個。”
看著就髒兮兮的,也不曉得是多久不曾換洗了,軒轅澈實在是嫌棄得緊。
半數青絲被理成一股,剩下一半則隨意披在肩頭。軒轅澈抬腕在他腦後盤了個髻,一手拿捏著發尾,一手將發簪插了上去。
“好了。”
千悅抬手一摸,頓時鼻尖酸楚……
第31章 入誼陽城
軒轅澈插入他發髻中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隻銀簪,他怎麽也想不到軒轅澈會這麽輕易地把簪子還給他,而且還是以這般溫柔的方式。
“再哭我就把它收回去了。”
這是好不容易才失而復得的物件,千悅自然不舍,他趕忙眨眨眼將眼淚憋回去,轉過頭注視著軒轅澈的雙眼感激道:“謝謝你。”
他的面容不似軒轅澈那般深邃凌厲,清冷中不失柔和。尤其那一雙眼睛最是動人,眼尾微揚,長睫微翹,有如鳳眸。不笑時看著冷漠傷情,但笑起來的時候就會化作彎彎月牙,仿佛春風過境,冰雪消融。
軒轅澈看著他開心莫名也覺得愉悅,撫摸著他的臉頰柔聲道:“以後多笑笑吧,比哭鼻子好看多了。”
千悅揚起眼簾,笑得靦腆,輕聲答道:“好。”
他看不見腦後的情形,便隻得以手觸探,軒轅澈將發髻挽得很平整,最關鍵的是上面插著那隻銀簪。
髮型可以視作身份地位的象征,單論男子,布衣平民會在腦後將頭髮挽成三股或兩股發髻,而書生、秀才、世家貴族等通常在頭頂結發髻,再以金、銀或玉等材質的發冠束起。
而在西黎,千悅這般的暗衛本就是不為人知的存在,正式編入暗衛營之後甚至連名字都被編號所取代。他們沒有挽發為髻的資格,因此平日裡隻以發帶束馬尾於腦後。
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挽發。
千悅就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對這個發髻愛不釋手,他知道不該一直擼自己頭髮,但還是忍不住,手不情不願的放下沒一會兒探上去,就像是稚童得了玩具便會忍不住去玩弄一般。
軒轅澈看著他從開心地笑變成擼著發髻傻笑,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了他不安分的爪子,沉聲道:“別摸了,一會兒都毛糙了。”
千悅的小臉頓時垮了,但軒轅澈仍舊沒有松手。
風吹起小方窗的簾子,軒轅澈往外看去發現已是官道之景,算算時辰也確實離誼陽城不遠了。
外面的景色算不上多美,但與千悅所在的西黎還是大為不同,他便試著轉移千悅的注意力:“你看看窗外,這是陽寧江南的村落人煙。雖然同災前差遠了,但也算別具一格。”
千悅聞言果真趴到窗沿上去看,這裡的一切於他而言都是新奇的。
西黎只是丘陵小國,因地勢之故皇城也大不到哪裡去,要不然便不能修葺方正了,而陽寧的江南勢若駿馬奔平川,一眼望不到邊。
他閉塞於暗衛營多年,從未概覽西黎皇城之景,更遑論放眼如斯遼闊秀麗之景。
千悅情不自禁地將大半個腦袋都探到了窗外,軒轅澈忙將他的腦袋按回來,提醒道:“莫要張揚。”
雖然軒轅澈有任性妄為地資本,但宇文天縱密旨令他暗訪,那麽他還是想盡可能地保持低調,以免麻煩。
災情還未治理好,整個濱州百廢待興,斷然不會有人趁此時來遊玩,因而似千悅一般探著腦袋走馬觀花地賞玩極易惹人懷疑。
千悅聽話地縮回了腦袋,只露出小半張臉繼續張望著外面的景色。
軒轅澈怕他再趁自己不注意昂頭出去,便索性將下巴擱在了他肩頭。困意上頭,軒轅澈的眼皮子又沉下來,沒一會兒入眠。
千悅感慨道:“確實別具一格,主人誠不欺我。”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也不見軒轅澈給他回應,他側目一看才發現原來軒轅澈靠在自己肩頭睡著了。
沉眠時的軒轅澈很安靜,連呼吸都是綿軟的。
這次千悅生怕再打擾他,便一動不動的繼續讓他靠著,只是再沒了賞景的心情。若是軒轅澈沒帶面具,他此時此刻必定不會錯過好好欣賞美男子的機會。
可惜軒轅澈帶著,千悅只能看到他閉合的眼眸。他的睫毛纖長且濃密,千悅心癢癢地想去摸一摸,但還是忍住了衝動,不僅僅是怕惹惱他,更多的是怕驚擾他。
起初,軒轅澈確實對他不好,但近些時日著實是為他花費了不少心力。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些,他都是看在眼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