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千悅笑得羞澀,眼裡興奮的小星星卻藏也藏不住。
不過,他回首時目光觸及軒轅澈的臉頰,嘴角眉梢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怎麽了?”
“那個……有沒有消腫的藥啊,你的臉……”千悅越說越小聲,到後面甚至沒有聲音了。
“我的臉什麽?”其實不用千悅說,風畔早就已經把藥取來了,軒轅澈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門口躊躇的風畔,而千悅背對房門,視線受阻。
“你的臉這麽好看,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千悅眼中三分疼惜七分歉疚,他伸手想撫摸軒轅澈的臉頰,但是又怕弄疼他,就這麽停在了離他臉頰一寸遠的空中。
“要是哪天我變醜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嗯?”軒轅澈抬手,三指捏住千悅的下巴,目光晦暗不明。
千悅連連搖頭,雙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拇指指腹輕輕揉按著他的掌心,真誠道:“不會的。而且如果真有這麽一天,我就毀了自己的臉,和你一起醜。”
不經意間,千悅已經摸索出了與軒轅澈的相處之道:其實不需要那麽多彎彎繞的思前想後,只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坦白就好了。
聞言,軒轅澈身上的迫人氣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朝門口招了招手,而後徑自坐到了羅漢榻的另一邊。
風畔得了授意,這才敢提步入內,將藥盒快速放上榻中央的小幾,風畔趕忙告辭,活像是被餓狼追著似的。
軒轅澈見狀不禁暗道這家夥越來越識相了。
有了藥軒轅澈卻不自己動手,隻托著下巴凝視著千悅,擺明了就是要他給自己上藥。
這樣看過去,軒轅澈的臉一半英武俊朗,另一半像熟透的紅蘋果,腫得肥嘟嘟的,要不是不忍弄疼他,千悅都想戳兩下試試手感。
千悅笑著搖搖頭,無奈地打開小瓷盒,用指腹沾取一點往軒轅澈臉上抹。
“你笑什麽?”
千悅一邊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一邊笑道:“笑你這麽大個人了,還小孩子心性。”
軒轅澈一聽這話哪裡坐得住,揚手起身就朝著千悅襲去。
“別打我!”千悅本能得將雙手交叉於頭部保護自己,渾身戰栗。
傷口會結痂,會愈合,但是會留下疤痕,即便身上的疤痕可以隨著歲月流逝減淡,心裡的那道卻不會消失,只不過是慢慢沉入水底,在某個特定的契機又會驟然浮現。
軒轅澈一怔,並沒有收回手,只是輕輕將掌心落在他發頂,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額頭,無奈道:“我沒想打你”。
其實他本來只是想用力揉揉千悅的小腦袋而已,誰讓他說自己小孩子心性的,不給點教訓怎麽可以?
結果,沒想到千悅居然這麽大反應,倒是讓軒轅澈始料未及了。
千悅顫抖著身子緩緩放下手,憮然致歉:“對不起……”
軒轅澈聽著他粗重的呼吸聲,感受著指尖觸及他鬢角冷汗的黏膩,無奈之余又不免揪心。
“不是你的錯。”軒轅澈盡可能地放柔聲音寬慰他,心裡卻想著一定要快些確定眼前人的身份。
在樓船上的時候,千悅被他鞭打之後高燒不退,他親自為他更衣上藥,千悅醒過來之後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當他面對千悅那傷痕累累的軀體時是如何得驚愕難言。
他那時留下的鞭傷主要集中在千悅的背部,可是千悅的前胸、小腹、四肢……或深或淺,或大或小的疤痕到處都是。
腦海中浮現起這些回憶,軒轅澈隻覺得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緊了,狠狠的,狠狠的……
空氣恍若凝滯,幸好有侍女的通傳聲打破了這一尷尬局面。
“我們不在這裡吃飯嗎?”
“嗯。”
軒轅澈的臥房很大,外間也有圓桌可供用飯,不過王府裡有單獨辟出的飯廳,軒轅澈往日都是在那裡用飯的,下人們也不過是按照主子的慣例辦事。
飯廳就在臥房前面,軒轅澈抱著千悅走一小段就到。
未等進門,飯菜的香味就已經鑽進鼻子,千悅仔細嗅了嗅,不免心生疑問,怎麽有股這麽熟悉的味道?
軒轅澈原本想讓千悅坐在自己腿上,但是千悅礙於在場的侍女太多,實在不好意思再讓軒轅澈喂飯,便提出要自己坐。
想想剛才的那一幕,軒轅澈雖然心裡不樂意但還是同意了,他想讓千悅在這裡開開心心的,所以他願意給他這點自由。
“阿澈,我可以盛碗湯嗎?”
看著千悅小心翼翼的樣子,軒轅澈隻覺得自己眼睛被刺痛了,他褪了寬袖外袍,親自起身盛了一碗,還用調羹攪拌著吹了幾下才放到千悅面前。
“喏,喝吧。”
千悅忙不迭地欣然開始喝起來,低頭時鬢角滑落一縷碎發,軒轅澈眼尖地發現了,本想即刻伸手過去捋,思及千悅方才的反應,隻好緩緩伸手過去完成這件小事。
“慢點喝,還有呢。”軒轅澈望著千悅,滿心滿眼地寵溺,忽然他臉色一變,凝重道:“你是不是覺得冷了?”
千悅放下碗,怯怯道:“沒……”
軒轅澈劍眉一凜,千悅連忙改口:“有點兒冷……”
軒轅澈連忙把千悅攬進懷裡,又吩咐人去搬來暖爐。
王公貴族向來秋末就在屋子裡早早燒上炭了,偏軒轅澈是個異類,怕那炭火地龍把自己身子養嬌貴了,愣是一年四季不燒炭,反正他身體強健也不會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