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著呀。”軒轅澈摘下面具,冷峻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
他走過來,千悅便也從被窩裡坐起,定定地凝視他,不知他要做什麽。
軒轅澈坐在床畔,手掌從寬袖中翻出來,那掌心竟安然臥著一團花兒似的糕點。
“這是?”
“荷花酥,你應當會喜歡的。”軒轅澈將手掌往前遞了遞,說道:“嘗嘗看。”
千悅的目光在荷花酥和眼前人之間徘徊了幾回合,躊躇著拿起來卻沒有立刻送到嘴裡,而是問道:“所以,你離開就是為了買這個?”
“……嗯。”軒轅澈應得不情不願,千悅之前讓他走可不是讓他去買糕點的,而是讓他去處理公務,但是他不想騙千悅。
千悅看著手中的荷花酥,心裡頭五味雜陳,他的到來好像給軒轅澈帶來了不少麻煩,老是讓他為自己浪費心力。
“別不高興嘛,我在這軍中沒有官職,哪有什麽公務好處理的。”就算有官職,也不想處理,軒轅澈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
“那我們待在這裡真的沒關系嗎?”千悅怯怯問道。他原本以為這裡就是軒轅澈的地盤,但是聽軒轅澈這麽一說,他突然覺得在這裡待著怪怪的,好像鳩佔鵲巢,白吃白住一般,盡管事實確實如此。
“沒關系,不要多想,一切放心交給我就好。”
千悅乖巧點頭,只是心裡還是有些介懷。咬下一小口荷花酥,甜甜的滋味綻放在舌尖,他欣然道:“好吃。”
“你喜歡就好。”軒轅澈把他攬進懷裡,輕輕吻在他的發頂。
“君辭,等我的毒解了,我們盡快走吧,我不想添麻煩……”其實,他心知肚明麻煩已經添了,只是想盡可能少麻煩軒轅澈,也少麻煩這裡的駐軍。
以前在暗衛營,他出生入死,為西黎皇室搏命,他有所付出,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在暗衛營吃、穿、住、行、領俸祿,但是到了這裡,他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過上比以前好很多的日子,幸福地讓他沒有實感,也很羞愧不勞而獲。
軒轅澈捧起他的臉,千悅抬眸同軒轅澈對視,只聽他鄭重道:“你從來不是麻煩。”
頓了頓,軒轅澈繼續道:“慢慢習慣我的對你的好,不必心懷愧疚,這都是你應得的。”
千悅懵懵懂懂,隻得暫且應下。
吃完一個荷花酥,軒轅澈適時地遞上溫度恰好的茶水,又從袖中掏出了一袋子荷花酥,讓千悅慢慢吃。
等他吃飽了,軒轅澈給他穿好鞋襪,抱著他下床,到案幾前面鋪開紙筆,開始教他習字。
“千悅君辭”這四個字他是記得的,軒轅澈便將自己的大名寫下來教他認。千悅盯著那三個字片刻,恍然想起來,愣愣地看著墨跡未乾的字跡問道:“軒轅澈……陽寧的異姓王軒轅澈嗎?”
軒轅澈粲然一笑,答道:“不錯,正是在下。”
千悅坐在他腿上,原本愜意又舒服,這一下子突然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自在了。
“知道我的身份這麽驚訝嗎?我又不會吃了你。”軒轅澈笑著調侃。
“你明明已經吃了……”千悅的聲音細弱蚊蠅。但軒轅澈何許人也,距離如此之近他怎麽可能聽不真切,聞言便哈哈一笑,摟著千悅的腰撓他癢癢,道:“是啊,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啦哈哈哈。”
千悅羞紅著臉要推開他跑,卻被軒轅澈抱緊,哄道:“好了好了,不鬧你,乖一點。”
“那我們到時候是要去京城嗎?”千悅在腦海中想象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但他不喜歡,反倒有些害怕。西黎的宮殿也很好看,但是那裡留給他的美好回憶很少很少,留給他的傷痛卻多得數不勝數。
軒轅澈搖了搖頭,道:“不去那裡,我們去隱居山林,好不好?”
隱居山林?聽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他覺得是要比皇宮京城什麽的好些。
“好。”
千悅點頭,軒轅澈愛憐地撫了撫他的腦袋。
……
傍晚,千悅倚在軒轅澈懷裡,軒轅澈手捧一本兵書,自己讀一句,千悅便跟著讀一句。
兵書內容深奧,千悅根本不懂裡面是什麽意思,軒轅澈不做解釋,隻說在這兒呆不久,這些隨便讀讀打發時間就好。
讀著書,兩人的心思確實也不在書上,只是享受著眼下靜謐安詳的時光。
“將莫不聞。”
“將莫不聞。”
“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
“知之者勝,不知之……呃”千悅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用力抓住軒轅澈的手腕,渾身都在發抖。
心口的痛楚來得太過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小悅兒!”軒轅澈把他摟住他的腰,以免他脫力從床榻掉下去。回握住他的手,軒轅澈輕聲安慰道:“沒事的,不要怕,我在這兒。”
“噗!”幸好,那陣痛楚隻持續了短短三個呼吸的時長,暗紅的毒血湧出喉嚨,心口的痛楚隨之退卻消散。
千悅臉色慘白,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隻由著軒轅澈撫著自己的脊背安慰:“沒事了,吐出來就好了,不要怕……”
他是怕的,可是有軒轅澈在,他就不那麽怕了。
他覺得好累,但是沒有昏睡過去。軒轅澈把他靠在床板上,用軟枕墊了他的後背,而後自己急急忙忙去倒水給他漱口,絞布巾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