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這一次,會是宇文念翎嗎?
千悅沒有答案,畢竟軒轅澈在陽寧樹敵頗多,上至皇帝,下到皇子公主,各個都跟他不對付。
“快點快點,晚了宮門可就要關了。”是個嬌滴滴的女聲,只是語氣刻薄得很,實在不討喜。
千悅仔細聆聽辨認,但並沒有在記憶中找到與之相似的聲音。
有人拎著麻袋的口子把他拖出來,而後隨手扔在了地上,還好落差不大,冬季衣物厚實摔在地上倒也不怎麽疼。就算疼,他現在也顧不上了。
長發掩住了耳朵,他想要辨識外界的聲音有些費勁,兩聲核桃互撞似的聲響,好像是……掂量大袋銀兩的聲音?
莫不是要將他給賣了?
若當真如此,對他而言反倒是樁好事,同樣是逃,從人販子手裡逃總歸是要比從曾經的同行手裡逃要容易些。
然而還沒等他松口氣,就聽那女子以十分嫌棄的口吻說道:“這賤蹄子媚主惑上,我家主子有令……喏,你懂得。”
“誒嘿嘿嘿,懂得懂得。”鴇母討好地笑著,連忙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子,還很是貼心地問道:“敢問妹妹,你家主子可有什麽要求?比如,要死的要活的?或者——半死不活的?”
女子被鴇母身上的濃重脂粉味熏得想吐,便拿帕子掩了口鼻不耐煩道:“這種賤人哪裡能留得,自然是要死的,不過嘛,若是想一下子弄死便也不必非大麽大勁送到你這裡來了。”
宮裡頭的侍衛都是年輕力壯的,若非要找些個年老醜陋的,也就是在冷宮裡伺候的老太監了,不過他們是閹人,可沒能耐把這賤人弄髒了。
生怕鴇母愚鈍,辦不好差事,她又提點道:“找些又老又醜的龜公好生享享福。”
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麻袋,女子不屑道:“畢竟這種貨色,平日裡他們可享用不到。”
她也是赤玄人,同尋雙一起在宇文念翎身邊那麽多年,談不上感情多好,但身處異國他鄉,同胞便顯得尤為珍貴。如今尋雙死了,雖然是軒轅澈動的手,但她可沒那個本事招惹軒轅澈,隻好拿軒轅澈的人開刀了。
臨走時,鴇母欲來相送,被她給拒絕了。坐上馬車,她把一塊令牌遞給暗衛,暗衛立即接下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子挑眉,唇邊浮現一抹冷笑。
……
“趕緊打開看看。”
送走了貴客,鴇母對著麻袋既興奮又好奇,既然能被上頭的世家公子看上,想必是不錯的,若是直接給了龜公那豈不是很可惜?
不如,掛上牌子放在樓裡接客,想來還能賺不少銀子。
鴇母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她眼巴巴地盯著裝著千悅的麻袋,仿佛在盯著閃閃發光的金塊。
麻袋打開,縮成一團的千悅被倒出來,再無處可躲。
他的嘴裡塞著布團,無法張口言語,裝暈於此時無益,索性就這麽睜著眼睛打量眼前的情狀。
他不是不怕,只是眼下怕又有何用?他已經身在虎狼窩裡了,只能以退為進,拖延時間,若有機會就逃出去,若沒有就等著軒轅澈來救。
他相信,他一定會來的。
而與此同時,鴇母還有兩名打手也正在打量著他。
“嗯……倒是不錯。”鴇母瞅著他,雖然千悅的長相沒達到她心裡的最高期望值,但也不差,至少掛牌接客是沒問題的了。
打手把他提進去,鴇母坐下來對著他又是勸慰又是感慨地說道:“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出身低微偏偏又不甘心屈居人下,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想著往上爬,結果呢?得罪了當家主母被賣到這裡來。”
“瞧你這模樣也不像個性子野的,不如就乖乖聽話吧。你這姿色,當頭牌是不可能了,但是啊在我這兒吃香的喝辣的那是絕對不在話下的。”
鴇母在這南風館那麽多年,千悅這樣姿色中上的人倒是見多了,但他這般的氣質倒是頭一次見,也說不上來是哪裡跟別人不一樣,總歸就是覺得不同,丟進人群裡一眼就能找到的那種。
“怎麽樣?考慮考慮?”鴇母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端著茶水漫不經心地喝起來。
到這地方來的,少數是活不下去了來謀生計的,大部分則是像千悅這樣被賣進來的良家子,一開始都不肯從。當然啦,他們乾這一行,自然有手段應對,先柔後剛,也就是先好言好語地勸上一勸,如若不行再用強硬手段,畢竟誰都想盡可能地省點事兒。
思忖許久,眼看著鴇母耐心將盡,千悅凝視著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嘿,我就覺著你不一樣,放心吧,只要你聽話,虧待不了你!”鴇母喜笑顏開,連忙招呼打手給他松綁。
正好時辰還不算晚,南風館裡的恩客大多還在大堂飲酒作樂,趁現在給千悅梳洗打扮上,剛好能來得及接客。
千悅被帶上樓,他一直都很安靜地低著頭,實際上則是把整個場館的情況收入眼底,光是大堂的打手就不下五十人,其上每層樓雖然打手的人數銳減,但還是不少。
掩在衣袖中的雙手緊緊交握,千悅的心越來越往下沉。
軒轅澈,你快點來吧。
他被推進一個沒有窗的小房間,裡面早有侍女在等著,也不知道是特意在等他還是南風館裡隨時都會有他這樣的人被送來,因而常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