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若不是你舍下那麽一點大的白蘞同我一道去管治時疫,當真不知永昌府的百姓要受多少苦,而我也真不知如何應對府城層出不窮的事端,哪裡還能壓治下疫病,又得朝廷褒獎。”
時子瞻是真心答謝薑自春,一朝入仕,身邊大抵都是巴結討好之人,即便是有人也曾伸出援手,但也是圖謀回報,像薑自春這樣的人實在少之又少。
年輕時為官之道尚且未曾純熟,幸得是遇見這樣的幫扶。
“過去的事情大人何須再放於心上,我也不過是一盡微薄之力罷了。”
兩人笑談著喝了些薄酒,白蘞端坐在一旁陪著吃飯,也是臉上露出了笑容。
“薑大夫,今有一事,還望答允。”
薑自春道:“時大人有什麽盡管說便是。”
“我和夫人成親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年輕的時候奔忙於政務,一心於報效朝廷,而今年老,靜心下來之時也是十分羨慕兒孫繞膝的人家。宗族一直有心過繼個孩子過來,但是也遲遲未有安排。此番回府城一見白蘞,我和夫人甚是喜歡,希望能收他做義子。”
不單是薑自春驚訝,一旁的白蘞也是差點抖掉夾著的菜,他穩著心神盡量保持著鎮定夾回了碗裡。
時家何許人家,竟要收他做義子?!
白蘞心中波瀾起伏,實乃不可置信。
時子瞻又道:“夫人身子不好,我本是想同陛下請辭告老還鄉以照料夫人,可是陛下不予恩準,希望我再為朝廷再任職兩年。
陛下誠心,我也為難,只能讓夫人在府城養著身子過了冬再接回京城,如此周折也就罷了。實在是獨她一人在府城難免寂寞,白蘞又精於醫術,希望他能偶做陪伴。”
薑自春沉默了一會兒,兩個上了年紀的人四目相對,有些事情雖未曾明言,但薑自春心裡還是有了數。
好一會兒後,他伸手拉過白蘞的手:“孩子命苦,他娘難產離世,一直被我拉扯長大,這些年奔忙治病對他也多有疏忽,我別的都不指望,就求著他能有一個好的歸宿。而今能多一個人疼他,這是好事。”
時子瞻知道薑自春對白蘞的疼惜,他雖未能做過父親,卻也知父子之情:“不為我那唯一的學生,也為著舊時我與薑大夫的情分。其實這是兩全其美之事,他提,我便一口應了下來。”
白蘞有點懵,但是好像又明白了什麽。
“白蘞,還不叫人。”
聽到他爹的話,白蘞趕忙先乖乖照辦:“義父。”
轉過身又同時夫人行禮:“義母。”
一桌人面上都有了笑。
第53章
白蘞回家的時候都還有些迷糊,怎的突然就認了義父義母,這倒都也是尋常事,要緊的那是太傅。
時夫人體弱,一生無緣子嗣,時大人與之也依然恩愛有加。
正是因為夫妻倆並沒有孩子,為此收的乾兒子定然會格外不同些,且除卻他以外,也並未聽還有什麽乾親。
白蘞想時大人夫妻是把寧慕衍當做自己兒子看待的,這一遭折騰,倒是自己成了他的兒子。
他思緒飄忽,不知道寧慕衍是如何說服時大人夫妻的。
“為了你,他倒是也用了些心思。”
白蘞聽到他爹開口,回過頭喃喃叫了一聲:“爹。”
薑自春拍了拍白蘞的手:“既是他有心,爹也沒什麽好說的。以後你也要好好孝敬時大人夫婦。”
“是。”
白蘞心不在焉,他想立刻就想見到寧慕衍。
可是寧慕衍這陣兒還在府裡,尚未到書院來。
寧慕衍從晨起後就一直在書房待著,今日他未曾處理書院的事宜,也未曾在書案前寫文章,隻負手立在窗前,一站便是一兩個時辰。
直到是青墨匆匆進屋來,他眼中方才有了些神采。
“少爺,時府遞過來的信兒。”
寧慕衍聞聲連忙去接過青墨手裡的書信拆開,看見信上的內容,他眉心一動,舒展了眉頭,端起身旁那盞已經涼了許久的茶。
“去惜錦園一趟,今日家裡一起吃頓飯。”
青墨揚起嘴角的一抹笑容:“是。”
寧慕衍微整衣衫,往寶安堂前去。
“你今日怎的沒去書院裡?”
老太太方才喝了藥,精神很不錯,見著寧慕衍前來,笑著朝他招手。
“書院已經差不多了,明日開院學生就能入學。我今日也休息一日,陪祖母吃飯。”
老太太點點頭:“這些日子你確實也是辛勞。不過我聽說你老師回府城了,你師母身子可還好嘛?”
“師母身子還是老樣子,府城冬天比京城暖和一些,她老人家打算在府城過冬,今年過年便熱鬧了。”
老年人上了年紀喜清淨,又矛盾愛熱鬧,聽到時家要在府城過年也很是高興。
“哥哥!”
祖孫倆還未說上幾句,寧正裕便跑了進來。
老太太笑道:“今日正裕也過來了。”
寧慕衍道:“書院開院在即,我特地讓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再者,還有一件事我想同家裡人說。”
老太太以為寧慕衍要談書院的事情,而下也沒多問,隻道:“是一家人有些日子沒有一道吃飯了。”
午時,連同譚芸寧家四口人在寶安堂裡用飯。
“而今書院的事情告一段落,府裡也總是冷清。”寧慕衍夾了一筷子菜到老太太碗裡:“今日趁著一家人都在,有件事告知家裡人,我想著預備該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