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慕衍疊起眉在書案前來回踱步。
若應了他……這、這是不是太快了點?他們都還沒有成親,一切尚未塵埃落定。
可若他出言相拒,他會不會傷心以為自己心裡沒有他?
當真是比選哪個皇子輔佐以繼帝位還難選些。
寧慕衍細細思索了一番,終歸還是理智戰勝了欲望。
不論如何,他有心就是好的,寧慕衍臉上有笑,他這便去找白蘞前來好好談談。
正欲要親自前去,他先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緊接著便響起了敲門聲,外頭傳來了白蘞的聲音:“少爺,是我。”
寧慕衍忽而吸了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了,一時間竟然還生出了些緊張和局促的情緒來。
“進來吧。”
白蘞進屋見著寧慕衍正坐在椅子前,他心虛的不敢看人。
便說覺得今日有什麽事情給忘記了,回到天門冬收拾醫藥箱子的時候才恍然想起今兒個說回來給面攤的娘子送膏藥去,他一翻藥箱,發現裡頭隻余下了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而他自製的那個卻不翼而飛。
一琢磨便知壞了事情,趕忙便找了過來:“少爺還沒休息?”
寧慕衍故作從容的端起身旁的茶杯,卻還是抖了一下:“還沒有,何事?”
白蘞趕緊拿出了個藥瓶子:“先前我回村裡爹也給了我一些跌打損傷的藥膏,我爹更擅攻骨科外傷,所以特地拿了他的藥來,少爺用這個藥肯定好的更快些,我的那個……”
寧慕衍瞄了白蘞一眼,瞧著他有些欲蓋彌彰的樣子,乾咳了一聲,果不其然,過來試探自己有沒有看出那東西的不同尋常之處了。
“你那個藥膏用著確實效果不大顯著……”寧慕衍看著白蘞如此小心謹慎的模樣,要讓他一番心思白費,他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我……我知道你的心意。”
白蘞松了口氣,知道就好,知道就好:“那原來那個藥膏呢,我拿回去吧,少爺就用我爹這個。”
寧慕衍見他著急忙慌想要逃離現場的模樣,趕忙道:“你別傷心,我不是想辜負你的心意,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想你沒名沒分的跟著我。你能明白嗎?”
“……啊?”白蘞咽了咽唾沫:“我不太能明白。”
寧慕衍道:“你不必掩藏,也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都明白,攤開來說就好。”
白蘞尷笑了一聲:那你倒是攤開啊……
寧慕衍以為白蘞難以啟齒,他取過放在後桌上的藥膏:“難道這不是你有意想給我的嗎?”
白蘞意識到了什麽,他太天真了,竟然還抱著一絲僥幸覺得寧慕衍為身端正不會用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有可能並不知道是什麽。
男人終歸是男人。
他衝上前奪走了寧慕衍手裡的罐子,耳根子充血:“說來少爺可能不信,這是求診之人拜托我給他準備的,今兒出門我本欲給人送去,沒曾想少爺受傷,回來路上我一時給忘了。”
“……也是不知二少爺好巧不巧就正好拿到這個,給、給大少爺上了藥。”
“……”
屋子裡陷入死寂。
好半晌後寧慕衍才開口,語氣很有些不穩:“你說的是真的?”
“便是我說的所有話都是假的,這句也絕對屬實。”
白蘞想直接遁到地裡去。
他這破記性,回去一定要多灌上幾壺益智湯才是。
“所以你……並沒有別的心思?”
白蘞連忙宣志:“小醫絕對不敢對大少爺有任何非分之想。”
然後他看見寧慕衍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沉了下去。
第32章
“少……少爺?”白蘞小心翼翼的喚了寧慕衍一聲:“我、我可以下去了嗎?”
寧慕衍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嘴裡發苦,說不出話來。
但是看見白蘞輕手輕腳的到門邊時,他還是開了口:“縱當一切只是個誤會,我還是想問你。”
“你……就當真對我一點心意都沒有嗎?”
白蘞聞言倏而頓住了腳。
他背對著寧慕衍,不敢回頭去看他。
他在細想所問,卻不知答案。他不是塊木頭,自打再次進了寧府,寧慕衍對他的偏袒,照顧,他全都看在眼裡,也切身實際的在感受。
可是他不敢去想寧慕衍所問的話,他吃飽了便睡,睡醒了便做藥寫字吃飯,不想給自己留任何一個空隙去想這些,既是沒有結果的事情,想了也無非是徒增煩惱。
他自己不去想,可是卻有人問,而那個人偏生還是寧慕衍。
白蘞有些手足無措,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半晌後,他吸了口氣轉過身去,語氣平淡:“少爺,沒有。”
寧慕衍直視著他的眼睛,眉頭壓下。
雖是隔著裡屋和外屋的距離,白蘞好像還是能感受到了寧慕衍眉梢眼角的失落,他甚至不敢想那是因為什麽,隻麻木按照習慣從嘴裡吐出了幾個字:“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匆匆的開門,暴露了心中的慌張,伴隨開門聲響起,身後卻傳來寧慕衍的聲音:“對不起,我有。”
白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天門冬的,許是走的,許是跑的,人已經在自己院子裡,魂卻不知丟在了哪裡。
不過短短五個字,卻是如雷貫耳,不斷在他腦海裡滾來滾去。